《心意》
  「夏碎,後面!」伴隨著警告聲的是一支銀色長槍,準確無誤的穿過他的頸側,把背後巨大蜘蛛的身體射穿一個洞。

  蜘蛛僅掙扎了一下便斷氣。

  眨了眨眼,夏碎摘下出任務時總戴著的白色面具,臉上掛著微笑看著自家搭檔。「真不愧是冰炎。」

  「你是怎樣?」把散亂的白色長髮撥到耳後,冰炎走過去收回自己的幻武兵器。夏碎今天很反常,加上剛剛已經是第三次差點被人家從後面襲擊了。

  「只是小小的心不在焉。」他笑。「不用在意。」

  真的不用在意嗎?

  冰炎越看越覺得,夏碎的笑別有意味。怎麼說呢,平常的夏碎笑起來是很溫柔的、好像別人賞他一掌他還是這樣笑。只是今天,他的笑容看起來好像是刻意勾起來的,似乎帶有幾分的……不爽,只差頭上沒有冒出一個十字路口。

  知道就算問了他也不會老實回答,冰炎只好裝做不在意,確認了一下報酬的進帳便和夏碎回到學校。

  ***

  這樣詭異的氣氛蔓延到隔天。其實出任務的前一天冰炎便知不對勁,因為當他撥電話要和夏碎確認任務時,夏碎並沒有接電話。他以為他不在,便傳了訊息過去,誰知不到十秒便傳回來短短一句『嗯,我知道了』,可見人是在的。

  既然人在幹嘛不接電話?冰炎百思不得其解。

  但是今天他發現,再不正視這個問題,他家的紫袍搭檔很可能會就此和他決裂。因為今天早上進教室時和夏碎剛好同時到,他卻像是沒看到自己一般走進去;練習課中,偶爾他們會視線對上,今天夏碎卻一秒撇開;下課時間,他也沒接近冰炎超過兩公尺,甚至冰炎起身想去找他時,他也會「剛好」起身出去;就連中午吃飯時,夏碎也自己一個跑的不見人影。種種跡象都顯示,夏碎在迴避他。

  可是為什麼呢?冰炎不知道。

  這樣奇怪的模式引起同班同學的關注,只是問夏碎他笑而不答,問冰炎則被一秒視殺。想關心卻又不得其門而入的同學們,只好默默的在心中祝福冰炎大人早日解決。

  抱著這樣的疑慮回到黑館,冰炎洗了個澡、到樓下倒杯茶,就坐在沙發上陷入深深的思考。同樣也在一樓的有吸血鬼伯爵蘭德爾和狼人管家、天使安因、惡魔奴勒麗和唯一應該是正常人的褚冥漾。

  眾人看著冰炎好一會,又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最後由漾漾鼓起勇氣開口:「那個…學長,聽說…你和夏碎學長……吵架?」

  果不其然,此話一出換來紅眼惡狠狠的一瞪,他馬上縮回自己的位置去。

  學校這種小道消息是傳很快的,冰炎估計在場所有人都知道這回事了。他只是默默喝光了茶又陷入沉思。

  蘭德爾搖了搖裝鮮血的酒杯。「想知道為什麼他會生氣嗎?」

  他抬頭,紅眼在詢問他你為什麼會知道?

  無視冰炎視線裡的疑問,吸血鬼把解答的事丟給自家僕人。尼羅溫和的笑了笑,替冰炎把空茶杯倒滿。「冰炎殿下,上個星期天是中國的情人節,您似乎對夏碎先生沒有任何的表示。」

  此話一出,冰炎原本伸出要端茶的手停在半空中。

  情人節?

  他的思緒飄回上上星期。那天他和夏碎回到原世界出任務,結束後還有點時間,他們便在街上逛逛。由於七夕快到了,很多商店都推出了情人節商品,餐廳也有情人節套餐,到處瀰漫著濃厚的七夕氣息。

  冰炎瞥了夏碎一眼。雖然他嘴上什麼都沒說,不過冰炎看得出來他似乎也很期待那天到來。既然自家戀人兼搭檔如此期盼,他有不回應的道理?

  待走到比較沒人的路段,他冷不防牽起夏碎的手,嚇了對方好大一跳。「冰炎?」

  「那天,我們再回來原世界。」他淡淡的說出這句話。

  眨眨眼,夏碎輕輕笑了。冰炎不擅長說溫柔的話,天底下能夠讓他講得最聳動的大概只有恐嚇。但是這樣對夏碎而言就足夠了,因為重要的不是言語而是心意。之後夏碎似乎曾經無意間說給其他人聽,不知道怎麼搞的黑館的每個人都知道這回事。

  只是,冰炎忘記了,忘的一乾二淨。親口答應人家的事卻又沒做到,夏碎有多生氣是可想而知的了。

  他有些懊惱的陷回沙發中。夏碎在出任務時還願意跟他說上幾句,表示自己或許還有補救的機會,只是他一點頭緒都沒有。眾人像是知道他想不出方法一般,開始你一言我一語的出意見。

  「找個燈光美氣氛佳的餐廳,然後買一大束艷紅的玫瑰花好好陪罪。」意見一,蘭德爾。

  「我想就好好道個歉吧,他應該不是這麼小心眼的。」意見二,安因。

  「要不要我教你幾招床上功夫?」意見三,奴勒麗。

  學長我什麼意見也沒有,你只要別拿我洩憤我就謝天謝地、老天保佑了…

  意見四,褚冥漾,不過他只敢在心裡想不敢說出來。

  深深嘆口氣,冰炎要好好思考怎麼安撫夏碎的情緒了。第一次看見這樣的冰炎,漾漾咕嚕咕嚕的喝光茶。

  果然一個人再怎樣強的比惡鬼還可怕,碰到感情問題也是跟普通人一樣,尤其是學長這樣的大冰山一定會想的很辛苦吧………慘了!我忘記他會偷聽!!

  下一秒,一個杯子朝他的額頭招呼過來。

  ***

  回到紫館的夏碎只簡單沖個澡,便坐在平日寫字的小桌前,拿出一張紙似乎要寫東西,不過卻心不在焉的拎著筆、一手撐著頭在上面亂塗鴉。十分鐘後似乎是塗夠了,就把那張被塗的黑壓壓的紙揉一揉丟進垃圾桶,接著就看著桌面發起呆。

  從臥室內探出頭的小亭知道主人心情不好,咚咚咚跑過去趴在夏碎腿上撒嬌。以往小亭若是這樣做,夏碎會笑著把她抱起來,整理因為撒嬌弄亂的頭髮。

  「乖,自己去玩吧。」可是今天他心情不好另有原因、非常重要的原因,所以夏碎只是這樣說著,然後把小亭抱起來放到旁邊。看主人依舊不高興,小亭只好跑去泡了茶放在桌上,就自己窩回臥室去。

  一下子又剩下夏碎自己一人。他其實很想像之前那樣,和冰炎說話、和冰炎一起吃午餐,如果時間上可以的話也能一起下課。只是一想到冰炎把答應自己的事給忘了,他就下意識故意不理他,等他自己來道歉;可是當他走近時,他又很刻意的拉開距離。

  想要他道歉又不讓他道歉,夏碎覺得自己的腦子已經壞掉了。他整個頭靠在桌上,滿腦子都是冰炎的臉、冰炎的聲音、冰炎的漂亮長髮、冰炎冰炎冰炎……

  突然手機鈴聲大作,把他狠狠嚇了一跳。他拿起手機一看,是冰炎傳來的訊息,簡單的寫著『明天早上七點,我在餐廳等你』。

  看著這樣意義不明的訊息,夏碎心情不自覺好了一些。他放下手機,捧起小亭倒的茶喝了幾口,然後像想起什麼似的對著臥室喊小亭。黑蛇女娃探出頭,剛才撒嬌弄亂的頭髮垂了好幾條下來。

  他拿出梳子,對小亭招招手。小亭很高興的跑過去坐在主人腿上,讓他把頭髮重新拆下綁好。整理好頭髮,夏碎收好梳子。「我來泡茶,小亭去拿點心吧。」乖巧的點頭,小亭跑去櫃子拿點心,夏碎也起身去泡茶。

  想起訊息,他又不自覺的笑出來。

  啊啊,我真是越來越奇怪了。

  ***

  隔天早上六點五十分,夏碎穿著便服來到餐廳,挑了個兩人座的空位坐下。不遠處有漾漾、千冬歲、萊恩和喵喵一行人,他們從夏碎進來開始視線就一直停留在那裡。「為什麼他會來餐廳?」皺眉,千冬歲首先發問,眼角還瞥了漾漾一眼。

  「我…我不知道…」心虛的回了千冬歲,褚冥漾低下頭吃自己的早餐。十分鐘後指針指向七點,同時間冰炎也一腳踏進餐廳,引起眾人騷動。

  一下是自已的老哥一下是老哥的情人,千冬歲推推眼鏡就轉回去吃自己的東西。昨天他們吵架的消息傳遍整個學校,想來今天應該是要和好的。

  冰炎不急著入座,他先去點了兩人份的餐才走過來坐下,一份推到他面前。只是夏碎的視線停留在冰炎身上,臉上掛著淺笑,面前的餐點連看都不看,而對面的冰炎也是如此。夏碎在等冰炎開口,冰炎卻是想說又說不出口。

  兩人互看了五分鐘,夏碎垂下視線,拿起筷子開始玩眼前的菜。看著眼前夏碎的舉動,他覺得自己更難把「對不起」三個字說出口,雖然他知道夏碎是在給他機會。默劇又持續了五分鐘,夏碎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他放下筷子,重新抬頭看著眼前欲言又止的戀人,這次的表情異常嚴肅。

  只是冰炎依舊說不出口。向來罵人比較擅長的他,被簡單的三個字深深困住。

  看著他依舊不開口,夏碎又垂下了視線,默默的站起身打算離開。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冰炎的大腦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已經自行動作。他站起來抓住了夏碎的手,把他往自己這裡一拉,接著、吻了他。

  眨著眼,夏碎只覺得大腦像被雷劈到一樣一片空白。目睹這一幕的褚冥漾等人瞬間定格不動,千冬歲更是手一鬆掉了叉子。

  似乎是吻夠了,冰炎離開他的唇,輕輕在他耳邊說著:「夏碎,對不起。」

  聽見這幾個字的夏碎輕輕笑了。他摟著冰炎的頸,把頭埋在頸窩邊作為回答,冰炎也回抱著他。

  就像當初在原世界那樣,夏碎要的只是心意,簡單幾個字已經把對方的歉意與懊悔傳到他耳裡。

  看著兩個人就這樣抱著,漾漾心裡只有一個想法。

  學長…你們可不可以撤離餐廳啊…千冬歲快要昏倒了說…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