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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173]  《示見之眼 七 山雨欲來》 
作者: 蒔舞
繪者: 貓樹
出版日期: 2012/12/28  第 11
尺寸: 0頁,  250.0公克,  21.0 X 13.0 X 1.3公分
ISBN書碼: 9789862963999
定價: 200
會員價: 180
目前無庫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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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見之眼 七 山雨欲來

高懷天正在偵辦的一起離奇墜樓案。
在上了鐵鍊及門栓的密室內,這名卸了妝、穿著睡衣,
還熱了晚餐的上班女子為何會墜樓?究竟是自殺還是他殺?
一名鬼婆婆透過楊君遠學長,找上了陸以洋,希望他幫忙,
沒想到竟是高懷天所辦的墜樓案。
他在案發現場感受到一雙充滿怒氣與怨恨的血紅眼眸,
那種極惡之魂才擁有的血紅眼眸將會帶來什麼危險……
似乎有什麼事情正在蠢蠢欲動?冥冥之中是什麼在推動這一切?
陸以洋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不能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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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她怔怔望著鏡子裡的自己,瞬間疑惑起這個雙眼紅腫,髮絲零亂,連妝都花掉的女人是誰。
她深呼吸著,就算廁所裡的芳香劑味道讓她覺得噁心,她還是得深深的把氣吸進肺裡。
「好,振作!」她雙手扶著洗手臺,看著鏡子給自己一個微笑。
打開化妝包,仔細地幫自己重新補妝,將頭髮細心的盤起,雖然她知道等走出洗手間的時候,辨公室應該沒有半個人了,但她還是為了自己,用心的打扮得像早上剛出門一般的光鮮亮麗。
整理好衣領,她拎著化妝包走出洗手間的時候,又是自信堅強的女強人。
走回辦公室,不意外的看到燈已經關了大半,整排辦公桌只有自己桌上的電腦還亮著,回自己的位置,幾張便利貼是在自己躲在洗手間沮喪時多出來的工作事項,也有兩、三張是要好的同事留下來的打氣。
她看完了每一張,把他們一一貼在牆上,分別歸類在自己區隔好的,待辦事項區和私人區裡,和同事們的合照旁。
收拾好辦公桌,關上最後一盞燈,她仔細的確認所有該關的開關全部關上了,才拎起包包轉身走出辦公室。
走進電梯裡,她按下一樓,轉身看著鏡子,對自己微笑,那是她給自己打氣的方法。
她抬起手平貼在鏡子上,「要加油唷,我們要加油,不要輸給那些小人。」
然後再一次對自己微笑,聽見叮一聲的時候,她把目光移開鏡子,但當轉身想走出電梯的瞬間,突然覺得哪裡不太對。
她怔了怔,回頭再看一眼鏡子,那是一臉疑惑的自己,和剛剛看到的沒有不同,她伸手摸摸臉,也想不起來剛才是覺得哪裡不太對。
歪著頭看向鏡中的自己,看見身後電梯門就快闔上的時候,突然一隻手伸進來擋住了門,電梯門碰地一聲,在寂靜的大樓顯得特別響亮。
「呀──」她驚叫失聲,回頭看著又被打開的電梯門。
「張小姐?妳怎麼了?」
她鬆了口氣,暗罵著自己嚇自己,笑著望向年近半百的警衛大叔。「沒什麼,想企劃想得太入神,門開都沒注意。」
「辛苦了,加班到這麼晚,要我幫妳叫車嗎?」警衛大叔溫和的笑臉總讓她想起老家的父親。
看看手上的錶,已經快十一點了,她微笑著接受大叔的好意,「那就麻煩您了。」
坐在一旁等大叔叫的計程車來,她和大叔閒聊了一會兒家鄉的父親和大叔正在上國中的小女兒。
大叔有點苦惱的說起小女兒為了想看幾個月後來臺灣的歌手演唱會,打算徹夜去排隊,但自己擔心她徹夜不歸,父女倆因而大吵一架的事,她想起自己也說過想看,所以合作的公關公司主動拿了幾張票給她。
她翻翻手提包,記得自己並沒有把票拿出來,拿出白色信封看了看,對方很慷慨的給了她四張票。
她笑著抽出三張給大叔,「李伯,這個給您女兒吧,這樣她就不用排隊了,還可以帶二個同學去,您不放心的話,我可以帶她們去。」
「這怎麼好意思。」大叔有點慌張的拒絕。
「這是公關公司給我的,這把年紀還在看偶像演唱會會讓人笑話,就讓您女兒陪我去看,我也不會那麼尷尬,我可是期待他們來臺灣很久了。」她吐吐舌頭有點不好意思的開口。
「這真是太感謝了,我女兒一定會很開心,就請妳務必帶她去了。」大叔開心的朝她連連點頭。
「不用客氣,我還要謝謝您呢,我一個人還真不知道要怎麼去。」她笑著擺擺手。
隨口和警衛大叔再多閒扯幾句,車行叫來的計程車已經停在門口,她讓警衛大叔陪著上車,朝他感謝的點點頭,跟司機報了地址,閉上眼稍事休息。
和警衛大叔的閒聊讓她心情好轉,想到她有伴去看演唱會就有些開心。
住的地方離公司是還不算遠的路程,她付錢下了車走回住處。
電梯打開時,下意識的停了腳步,又朝鏡子望了眼,確認鏡子裡的自己沒什麼不同,才暗笑自己多心的走進電梯裡,按下所住的樓層,望著電梯上方的數字,一個一個的亮起來。
電梯裡很安靜,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的電梯似乎特別慢,她有些焦慮,也不想回頭,她嚥了口口水,覺得背後似乎有什麼東西,可是明明電梯裡只有自己一個人。
把呼吸放的越來越輕,到最後小心的屏息,她莫名覺得恐懼從背部竄起。
她聽見了呼吸聲。
而她肯定那個呼吸聲不是自己的。
她僵直著全身不敢移動,微微的發抖直到電梯門打開,她衝出了電梯直奔向自己家門,邊伸手翻著包包,因為過於慌亂,怎麼也找不到鑰匙,她顫抖著幾乎要哭出來,才抓到鑰匙用力抽出來,試了幾次才順利把門打開,迫不及待的衝進家裡把大門關上栓上鐵栓,然後碰地一聲把裡門關上,把所有可以鍊的栓的全鎖上。
她抱著包包坐在玄關喘息著,過了半天確定門外沒有動靜,才慢慢冷靜了下來。
扶著鞋櫃她站了起來,把包包扔在一邊,她脫下高跟鞋赤腳踩在地上,無聲小心的湊近門上的窺孔。
屏著氣息連呼吸都不敢的,鼓起勇氣從窺孔看著門外。
什麼都沒有。
她鬆了口氣,跌坐在鞋櫃上,她不確定剛剛在電梯裡的是什麼,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麼,這一驚嚇讓她覺得疲倦不堪,只拎起包包,把家裡所有的燈打開,疲累的走進客廳。
把包包和外套隨手扔在沙發上,她鬆開盤了一天的長髮,讓緊繃的頭皮輕鬆一下,走向廚房拿出前幾天買的微波食品扔進微波爐,才進房去脫下套裝、襯衫和內衣,抓了連身的睡衣套上,覺得全身輕鬆多了,才走進浴室裡卸妝。
把一臉的妝都清理乾淨,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習慣性的給自己一個微笑。
然後,她的笑容就這樣凝在臉上。
她覺得全身發涼,不由自主的開始顫抖。
她突然退後好幾步,撞倒了浴室的置物櫃,她張著嘴想出聲卻說不出話來,只能盯著鏡子裡的自己。
那是自己,卻又不是自己。
自己剛剛是帶著微笑的,鼓勵的笑容,她認得自己的笑容,而她確定自己真的在笑。
但鏡子裡的自己並沒有笑。
只是冷冷的,望著自己。
她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出現過這種神情,冰冷的,像是嘲諷似的看著自己。
她張闔著唇想尖叫或是說些什麼,卻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她伸手扶著身後倒下來的櫃子,不知道伸手抓起的東西是什麼,只是用力的朝鏡子扔過去。
嗙啷地一聲,鏡子碎了一地,而她只是退到最角落,顫抖著看著四周。
嗶嗶嗶──
「呀──」
從外面傳來的聲音和她的尖叫聲幾乎是同時,她喘著氣背緊緊靠著牆,半天才意識到那個聲音是微波爐發出來的。
她隨便地抹掉臉上的眼淚,警戒地望著四周,確定什麼都沒有,她連鏡子的碎片都不敢多看一眼,扶著牆一步步地走出浴室。
走出浴室她衝向客廳,一把抓起電話,再把燈開到最亮,緊緊把電話壓在胸口,她哽咽著說不出話來,只是不斷抹掉臉上的眼淚。
客廳的明亮讓她安心了點,她顫抖著抓起電話,按下通話鍵,半天卻不知道該打去哪裡。
報警嗎?
在稍微鎮定後,理智回到她腦子裡。
會被當成瘋子吧……
她聽著電話嘟──的聲音,發愣了半晌。
在南部唸的大學所以臺北幾乎沒有朋友,同事的交情沒有好到半夜隨喚隨到,男朋友已經分手半年了,她不知道該打給誰……
她愣愣地聽著電話裡那刺耳的嘟嘟聲突然停止,她一怔還沒放下電話,就聽見了呼吸聲。
剛剛在電梯裡聽見的、沉重的呼吸聲。
「哇啊──」
一把將手上的電話用力甩開,不知道電話砸破了什麼,她蜷在沙發上發抖著哭泣著不知道該怎麼辦,恐懼佔滿她全部的感官。
啪地一聲客廳的燈全部熄滅。
她顫抖著連聲也不敢出,她感覺得到,那個呼吸聲就在這裡,就在這個屋子裡。
不知道多久,她緩緩抬起埋在手臂裡的頭,朝屋子裡望去。
卻只有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到。
她哭泣著抓住沙發的把手,忍不住哭喊了出口,「不管你是什麼!滾出我家!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我什麼都沒做!」
黑暗中一片寧靜,她顫抖著伸手摸著自己的臉,然後把手放在眼前試圖看見自己的手,卻什麼都看不見,全然的黑暗。
但那是不可能的,她租這間公寓就是愛上陽臺的夜景,她常常在睡前把所有的燈都關了,坐在陽臺前看著臺北的夜景,看得到一○一在夜裡閃亮的燈,不論如何,她的屋子裡絕對不可能像現在一樣什麼都看不見。
她抓著沙發想自己失明了嗎?眼睛看不見了嗎?她慌張的摸著臉和眼睛,她不知道現在的漆黑是為什麼。
誰來救救我……救救我……
她流著淚,無聲的哭泣,縮在沙發的角落裡,只祈望能脫離這種黑暗,期盼屋裡的那個東西不要找到她。
但環繞在屋裡的呼吸聲只是越來越近。
不要……不要……不要來找我……我沒有……我從來沒有做過壞事……
她用力抓緊手臂環住自己,直到呼吸聲近在耳邊。
她沒有辦法控制的發抖,她從來不知道人可以抖成這樣,她屏息著、僵硬的轉著頸子,慢慢地,看向濃重呼吸的來源。
在黑暗中,唯一看得見的是一對深紅發亮的雙眼,不像是人類有的,充滿了怨恨、忿怒、兇惡至極的雙眼。
「哇啊──」
她無法克制的大叫了起來,朝後退的跌下了沙發,她顫抖著幾乎連爬行也不能。
救救我……救救我……
突然間眼前一亮,她看見一扇充滿了亮光的門,她毫不猶豫的用盡力氣站了起來朝那扇門衝了過去。
得救了!得救了!
風好大好大,她不知道為什麼有那麼大的風從她耳邊呼嘯而過。
她看見了亮光,看見了她每天都見得到的夜景。
她發現她從來沒有用這種角度看過外面的街道、大樓和走過的行人。
彷彿由上空俯視一般的,只是地面上的景色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楚,就像搭上雲霄飛車一樣地。
然後,她想起,自己從來就不敢搭雲霄飛車。
她張開嘴想尖叫,但是空氣灌入喉頭的感覺非常難過,她無法發出聲音。
碰撞在地面上的感覺,沒有想像中的痛。
幾乎還來不及感覺、就沒有任何感覺了,她睜著眼看向面前不遠的7-11,她每天都要光顧一、二次,只是她也從來沒有用這種角度看過那間便利商店,在覺得用這種角度看過去很好笑的時候,她看見紅色的液體蔓延向那間7-11,慢慢的、濃稠的鮮紅色。
啊……那是血呀……是我的血……
在她意識到那慢慢從自己腦中流出來的,是自己的血之後,她似乎有些安心的,慢慢閉上了眼睛。
永遠的。
第一章

隨著捷運到站的廣播,楊君遠稍稍挪開位置,把放在身邊的包包拎到膝蓋上,視線隨意亂飄,看見前方車門邊站著個老太太,深紫色旗袍的樣式顯得非常老舊古樸,就像老家黑白相片裡的曾祖母,他猶豫地看了看四周,雖然車上人不少,但是也還有不少空位,老太太旁邊也就有二個空的博愛座,他想大概是老太太不想坐下,也就不再理會,把視線放回手上剛開始讀的書上。
直到聽見到站的廣播,他拎起包包走下車,考慮著是該坐二站公車,打電話給易仲瑋,還是走回家。
站在捷運出口思考了一會兒,正好眼前的綠燈亮起,他決定用走的。快步跑過馬路,就在剛過馬路要左轉的時候,他眼角餘光似乎閃過什麼,他回頭一看,剛剛那位紫色旗袍的老太太正站在路口的紅綠燈下,他有些訝異地想老太太不知道是從哪邊過的馬路,居然比他還快。
再轉念一想,大概是自己方才思考太久了,笑了笑地朝回家的路走去,心裡惦著手上那本新到手的書,跟背包裡剛剛跟陸以洋借來的一套絕版書,他開心的加快腳步,心裡想著待會兒回家就可以徹夜把他們看完。
心情不由自主的轉為興奮,抬頭看著紅燈,正等著要過馬路的時候,他望著馬路對面一怔。
馬路對面的紅綠燈下,站著的那位紫色旗袍的老太太,不就是剛剛那位嗎?
他腦子裡空白了二秒,就算那位老太太很健康,也不可能趕上自己的速度……
楊君遠覺得心裡毛毛的,自從學妹的事件後,他特別害怕那種莫名其妙就會出現的東西。
他左右看看,時間還早,路上行人也還蠻多的,他沒有思考多久,決定不過這個馬路,右轉朝比較遠的路走,雖然這條路比較遠,但是一路上商店很多,比較亮也比較寬敞,那會讓他安心一點。
楊君遠更快速的行走,只想快點到家,想著只要再轉二個彎……
一轉彎,楊君遠愣了住,回頭再看了看,確定這裡是剛剛自己沒有過的馬路……他覺得渾身開始發涼,那個紫色旗袍的老太太,還站在馬路對面,看著他。
他伸手抓住背包的背帶,用力到指節發白,不這樣做的話,他知道自己會無法克制的發抖。
他轉身就跑,朝他剛剛明明走過的地方跑去,明明只要左轉再右邊就可以到家的,可是只要他一右轉,一定站在那個剛剛沒過的馬路上。
他覺得整個人都在發冷汗,而那個老太太正慢慢的,從馬路對面走過來,現在他確定自已又撞鬼了。
他心口發涼喉頭發緊,再一次轉身逃走,可是不管朝左朝右,最後一定會回到那個路口,而那個老太太,只是每次都更靠近馬路這一頭……
楊君遠不曉得為什麼又會再次遇到這種事,明明自己就不是靈感體質,為什麼那些東西不去找別人……
楊君遠在心底大叫,眼睜睜看那位老太太已經站在身前,她駝著背低著頭,往下看只能看見她梳得整齊的髮髻。
『……請……幫我個忙……』
楊君遠吞了口口水,才能努力的發出聲音,恐懼感讓他沒有辦法再移動腳步離開那裡,「……我、我不知道能、能幫妳什麼……」
『我需要……跟那個孩子說話……可是……我無法靠近他……請你幫幫忙……』
也許是老太太的語氣很客氣,他想對方可能沒有惡意,於是力持鎮定的回答,「我不知道妳在說誰……」
『你剛剛見過的……那個孩子……他必須幫我……他有責任……』老太太緩緩抬起頭,像是在看他,但她的雙眼是全然的白,只有眼白沒有眼球。
楊君遠只能別開頭,連後退也不能,他現在大概弄懂了,老太太講的人是陸以洋,他剛剛去跟陸以洋拿了書才回家的,因為那孩子說他最近不能出門,所以自己去找他拿了書……
楊君遠覺得腦中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該怎麼回應,雖然他知道那個孩子常跟鬼混在一起,但是他也不曉得這個老婆婆是不是想傷害陸以洋。「我……我不知道……妳想要我做什麼?」
『去找他……告訴他……他得幫忙我……我就在這裡等他……如果他不來,你也過不了這個路口……』
老婆婆沒有眼球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他,楊君遠不由自主的退了兩步,然後看著她消失。
心臟還激烈的跳動,恐懼感還留在全身,他微微的顫抖著想到底該怎麼辦,他是不是再也回不了家了?再也不能看見易仲瑋了?
他還在原地微微發抖的時候,突然有人從後面扯住他的手臂,他失聲尖叫,用力的想甩掉那隻手,可是那隻手卻緊緊的拉住他,強迫他翻過身來。
「君遠!」
熟悉的聲音跟面容,他怔了幾秒,看見易仲瑋擔心的臉,全身突然沒了力氣的蹲在地上,他把臉埋在膝蓋上,用力深呼吸想讓自己鎮定一點。
他感覺得到易仲瑋的手輕輕撫在頭上,沒有問他怎麼了,只是輕聲的開口,「沒事了、沒事了,我在這裡。」
楊君遠有一點點想笑,易仲瑋總是這樣,一副不管發生什麼只要有他在就沒事,他好幾次想告訴他,自己不需要這樣的依賴,但是卻又無法拒絕他,也無法抗拒心裡那種不由自主覺得安心的感覺。
過了半晌,他才緩緩抬起頭,看著易仲瑋,努力用不再顫抖的聲音開口,「我得回去找小陸……」
易仲瑋沒有問,只是拉著他的手讓他站起來,「那就走吧。」
一路上易仲瑋都沒有放手,雖然引起不少側目,但是易仲瑋似乎完全不在意,只是緊握著他的手。
楊君遠略微冷靜之後,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也不想放開易仲瑋的手,只是默默的讓他牽著,走回去搭捷運。
看著易仲瑋的穿著,他想他大概只是想下樓買包菸,順便走出來晃晃看自己回來沒有,所以才會連錢包也沒帶,就這樣陪他去搭捷運。
站在車門角落,他移近易仲瑋身邊,感受從手臂上傳來的溫度,他不知道那個老婆婆是不是還跟在他身後,但易仲瑋溫熱有力的手掌能讓他感到安心。他們一路上就這樣沉默,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直到站在陸以洋家門口,楊君遠還遲疑著該不該按下電鈴。
在他還沒有考慮清楚前,易仲瑋已經伸手按下了電鈴。
他看了易仲瑋一眼,猶豫了半晌才開口,「我不確定……萬一……」
易仲瑋只是笑笑,「你會要來找小陸一定是什麼嚇到你的東西吧?本來就是不確定的東西,找瞭解這些東西的人談談也沒有什麼不好。」
楊君遠也沒有再說什麼,隨即門就開了,陸以洋睜著他圓圓的眼睛,沒有驚訝多久就開了口,「學長們怎麼了嗎?先進來吧。」
楊君遠看了易仲瑋一眼,才走進他不久前剛離開的公寓。
陸以洋倒了茶給兩位突然拜訪的學長們,在他們對面坐下來,「發生什麼事了嗎?」
楊君遠低著頭思考半晌,才抬起頭看著陸以洋,「我……回家的路上,又撞鬼了……」
「咦?怎麼會?」陸以洋有些訝異,楊君遠並不是什麼靈感體質,理應不會那麼容易撞鬼,難道是因為學妹的影響嗎?
陸以洋不太理解,他不曾聽過有人撞過一次鬼之後就會很常撞鬼。
「那個……是什麼樣的?有說什麼嗎?」陸以洋側著頭望向楊君遠。
「是……是一個老婆婆,穿著紫色旗袍,她說……」楊君遠停了一下,猶豫地看著陸以洋,才又接著說下去。「她說想要你的幫忙,說……是你欠她的,你得要幫她,她會在我遇到她的那個路口等你,在你見到她之前,我不能回到家……」
易仲瑋皺起眉,「為什麼要找你?她為什麼不直接找小陸?」
「啊……她進不來吧……」陸以洋馬上知道問題出在哪裡,他歉疚的看著楊君遠,「學長對不起,我不曉得會變成這樣,我應該叫你不要來找我的。」
楊君遠搖搖頭勉強露出微笑,「是我自己要來的,我很想看那套書才硬要跑來的,不是你的錯。」
「那怎麼辦?那個老婆婆會不會想害你?」易仲瑋望著陸以洋,心裡有些擔憂,自從知道這孩子能見鬼之後,總看他在做些奇怪的事。
陸以洋想那個「有責任」該不會是指他封了那個洞的關係吧?
「唔……我想,應該不會吧……」停頓了一會兒,陸以洋抬起頭來看著似乎驚魂未定的楊君遠,覺得十分抱歉。「學長對不起,因為我的關係又把你嚇成這樣。」
楊君遠只是搖搖頭,卻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易仲瑋神情嚴肅的看著陸以洋,「小陸,沒有辦法解決嗎?他以後會這樣三不五時就撞鬼嗎?」
陸以洋偏著頭思索,他也不曉得居然會有鬼因為自己的關係而盯上楊君遠,「我不曉得……不過我想春秋知道怎麼辦,不如學長們今天先住我這裡吧,我明天帶你們去找春秋。」
楊君遠和易仲瑋對看了一眼,開口的是易仲瑋,「方便嗎?你室友……那個高警官今天不在嗎?」
陸以洋展開很可愛的笑容,「他今天值夜班,回來也很晚了,學長們不用介意,睡我這裡就好了,啊、我再去拿床被子。」
陸以洋想著衣櫥裡似乎還有床被子,馬上起身進房去翻。
「這樣方便嗎?小陸他到底是不是在跟那位高先生交往?」楊君遠小聲的開口。
易仲瑋聳聳肩,「我不曉得,上回問他半天也沒解釋出個理由,臉紅了半天倒是真的……」
陸以洋搬著被子從這個房間跑到另一個房間,邊跑邊喊,「兩位學長就擠一下吧,睡我房間。」
楊君遠沒頭沒腦的開了口,「那你睡哪?」
陸以洋一怔,臉紅起來的速度比什麼都快,楊君遠馬上發現自己問錯了話,易仲瑋輕咳兩聲開口,「我們打地鋪也無所謂,如果沒辦法回家的話。」
陸以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著,「不用啦,高懷天今天也不一定回來,我可以借他房間睡,不然我一個人睡客廳也比兩位學長擠在客廳來得好。」
「那……不好意思,麻煩你了。」楊君遠有些尷尬的回答。
「不會啦,不要這麼說,學長們餓了嗎?我有煮消夜。」陸以洋笑著衝進廚房。
楊君遠本來想說不用,易仲瑋拉住他笑了笑,「就讓他去忙吧,不然他的臉要紅一晚上了。」
楊君遠吐吐舌頭,也沒有再拒絕,至少他覺得好多了,待在陸以洋這裡,看著屋裡的關公神像,也不再覺得害怕。
他鬆了口氣,和易仲瑋在沙發上又坐了下來,問過陸以洋後,打開電視隨意轉臺,邊等著吃消夜。
「不太能想像呢。」過了半晌,楊君遠才又開了口。
「什麼?」
「小陸呀,跟那位高警官。」
「……小陸喜歡就好,他看起來是個好人。」易仲瑋撇撇嘴角,看起來像是有些無奈。
「你是女兒被搶走的爸爸嗎?」楊君遠不由得爆笑。
「欸,我好好的保護了六年耶,你不知道這孩子在學校的時候有多遭人覬覦,這個笨蛋根本不知不覺,要不是我罩得好,早就不知道被拐到哪裡去了。」易仲瑋不滿的瞪著在廚房忙碌的陸以洋。
「是是是,辛苦你了。」楊君遠笑著,邊敷衍的摸摸他的頭。
結果三個人很難得的一起吃了消夜,聊了好一會兒,到楊君遠開始覺得昏昏欲睡,才先去陸以洋的房裡睡,易仲偉則幫著收拾餐具,洗好碗才去休息。
陸以洋坐在沙發上思索,想著明天要怎麼出門才好,杜槐愔有交代,他沒允許之前自己不能出門,除非有高懷天跟著……
陸以洋偏頭想了下,高懷天應該三點左右就會回來了吧……中午再請他載他們出門應該沒問題。
陸以洋在沙發上趴下來,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打算等高懷天回家。

                       
凌晨三點,高懷天回家一進門就笑了起來。
客廳還開著小燈,陸以洋趴在沙發上看起來睡得很熟,他習慣性的把鑰匙和手錶放在玄關櫃上,他走向陸以洋,在他身邊蹲下來,伸手輕輕撫過他的臉。「小陸?」
陸以洋半睜開眼睛,聲音還帶著濃濃的睡意,一邊抓住他的手掙扎著想爬起身,「你回來了……」
高懷天笑著拉他起身,「怎麼不進房睡?」
「唔……學長們來借住……」陸以洋揉揉眼睛,還解釋得不清不楚就停了下來,抬頭望著高懷天,「你餓不餓?」
「還好,家裡有客人嗎?」高懷天起身脫下西裝外套,隨手擱在椅背上。
「嗯,學長們……就是上次你見過的那兩位學長,因為一點原因不能回家,所以我請他們住下來,啊……」陸以洋仰頭看著高懷天,「明天可以麻煩你載我們去春秋那裡嗎?」
高懷天想這個不能回家的理由,大概又跟那些奇怪的事有關了,他笑著摸摸他的頭,「好呀,早上?」
「不用啦,中午就可以了,現在都三點多了。」陸以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著,他一直就很喜歡高懷天的手輕撫在頭上的感覺,雖然他學長跟葉冬海也常常這麼做,但是高懷天給他的感覺就是不太一樣,他不由自主笑了起來,「你明天下午再上班就可以了吧?」
高懷天看著陸以洋的臉,有些移不開視線,他的笑容看起來很甜,粉嫩的臉頰上有著淡淡的粉色,他忍不住傾身在他柔軟的臉頰上輕咬了口,輕聲在他耳邊開口,「那你晚上怎麼辦?跟我睡?」
盯著他頸側圓潤的線條,可以看見他瞬間連頸部都泛著紅,臉頰微微發熱,高懷天忍不住低頭在他頸側也輕咬了口。
陸以洋身子一僵,連動都不敢動,覺得從頭頂開始發熱到腳底,雖然是彼此告白過的狀態,應該好歹也算在交往……吧,但是從李東晴離開以後,實際上再也不曾進一步過……
大概是察覺到他的緊張,高懷天微微一笑放開他,「你煮了什麼?」
「唔……粥……牛、牛肉粥,還是你想吃茶油麵線?我學長吃素,所以我另外煮了麵線。」愣了好半晌,陸以洋才得以把話好好說完。
「都給我一點好了,我先去換衣服。」高懷天笑著走回房去,陸以洋鬆了一口氣,趕緊跑到廚房去熱消夜。
自從李東晴的事件後,他也做過很多心理準備,他感覺得出來高懷天對他應該是存有慾望的,只是他還不曉得該怎麼應付。
那種心跳加速,整個人都不受控制的感覺對他來說有點可怕。
雖然不是不舒服,但是……總是覺得有哪裡不對。
拿現實來說的話,明明都是男人卻要做這種本來應該得跟女生做的事,就有點問題。他當然不覺得同性戀有哪裡不行,但是男人先天上的生理條件就不是用來跟男人做那種事的……他想過很多次,也不覺得高懷天會想被他壓……自己也無法想像,但是萬、萬一很痛怎麼辦……
扁著嘴把熱好的粥和麵線端到桌上去,他坐下來趴在餐桌上等。
高懷天大概順便沖了澡出來,見他趴在桌前又伸手揉揉他的頭,「先去睡吧,等下我吃完會收,我已經多拿了個枕頭出來。」
陸以洋怔了怔,想起剛才說的一起睡,臉不由自主的又紅起來,本來想說沒關係,不過如果一起進房去睡的話,不是更讓他不知所措?
愣了半晌,他才點點頭,起身跑進高懷天房裡。
窩進他的被子裡,深吸了幾口氣,被高懷天的味道所包圍,又讓他不由自主覺得渾身發熱,趕緊閉上眼睛逼自己睡著,可是閉上眼睛就想起高懷天掌心的溫度和唇間的氣息。
他想,自己也許是期待的吧……對於高懷天的靠近。
「啊啊……我怎麼這麼麻煩呀。」陸以洋翻身把自己縮成一團,有點自我厭惡了起來,「這就是所謂的口嫌體正直嗎……」
隨意替自己矛盾的想法下了註解,他理不清自己到底想不想要高懷天的親近,坐起身用力的抓抓頭,又喃喃自語的開口,「還是叫期待又怕受傷害?……」
好白痴……
一下子又倒回床上去,拿棉被把自己裹起來,決定不要去想那些有的沒的。
就順、順其自然好了……
聽見碗盤輕微的碰撞聲,他想高懷天應該吃飽在收拾了,他移動身體讓出大半的空間,把棉被拉過去一半,然後向裡側蜷成一團,想讓自己在高懷天進來之前睡著。
當他真的迷迷糊糊快睡著的時候,感覺到背後床墊微微下陷,一緊張又清醒了起來,只是靜靜的不敢動。
「睡了嗎?」
高懷天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停頓了一會兒搖搖頭,翻身過去面對著高懷天。
「你學長們又發生什麼事嗎?」高懷天替他拉好被子,神情看起來很平常。
陸以洋怔了怔,慚愧起自己只會想些有的沒的……
「嗯,好像是我的關係……有……那個、找不到我,所以找上來跟我借書的學長,就害他鬼打牆回不了家了……哈哈哈……」自己乾笑了幾聲,覺得對楊君遠滿心歉疚。
「不要緊嗎?你不是說最近你不能出門?」高懷天微擰起眉,顯然有些擔心。
「嗯,槐愔說的,不過他有說跟你一起的話就沒關係。」陸以洋不自覺的傻笑了起來。
陸以洋發現高懷天沒有反應,他抬起頭,不由自主的屏住氣息。
高懷天正用一種很專注很柔和的神情看著他,陸以洋不知道該怎麼辦,也不敢再隨便閉上眼睛,只垂下眼瞼想著是不是該說些什麼。
當他正在腦中雜七雜八的胡亂思考的時候,高懷天緩緩的靠近他,近到他可以感覺到溫熱的鼻息,就算已經接吻過好幾次,他還是會感到心臟猛烈的跳動,緊張到快要窒息。
高懷天只是慢慢的靠近,輕輕的吮上他的唇。
然後聽見他像是強忍笑意的聲音,「你呀……不呼吸的話會沒氣。」
陸以洋怔了怔,這才發現自己覺得快要窒息是因為屏住了呼吸……
他趕緊用力的吸進空氣,然後吐了一大口氣。
呼……我還以為會窒息而死……
抬頭看高懷天一臉很想笑的表情,他覺得很丟臉,乾脆把臉埋到被子裡。
半晌才聽見高懷天很溫和的嗓音。「你如果不喜歡我這麼做的話沒有關係,只要告訴我就好了。」
也、也不是不喜歡……
露出小半顆頭,睜著他那雙無辜至極的眼睛看著高懷天,也不曉得該怎麼回應,最後扁著嘴開口,「……也、也不是……我也不曉得……」
高懷天被他那種有點委屈的神情給逗笑了,伸手撫上陸以洋頸側,感覺到他似乎僵了一下,他柔聲開口,「你怕嗎?」
陸以洋看著高懷天,他也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怕,用想像的的確很可怕,但是當他看著高懷天,感受他溫熱的手貼在臉上的時候,他不確定那種感覺是不是叫害怕。
凝視著高懷天半晌,最後垂下眼瞼緩緩的搖搖頭。
高懷天像是笑了,低頭認真吻上他的唇。
陸以洋的唇很軟,紅潤的臉頰發燙,還像個少年似的身體有著柔軟的線條,他伸手撫上他喉間,拇指劃過細小的喉結,指尖處微微震動的是被自己的唇舌吞噬掉的細碎呢喃。
高懷天的手緩緩滑下他手臂,攬上他的腰,翻身覆上他的身體。
陸以洋覺得一片暈眩,完全沒辦法思考。
他感覺得到口中澈底被侵佔,無處閃躲的舌被緊緊交纏吸吮著,他聞到的是高懷天身上淡淡的沐浴乳香氣,那還是自己覺得香味很好聞才買下來的,當初覺得清淡的香氣現在卻變得強烈,霸道的充斥在他鼻端,他不敢睜開眼睛,但是閉上雙眼卻更清楚的感受到高懷天在他身上的動作。
身上微微的重量是高懷天的身體,從寬鬆的T恤下滑進腰間的手也是他的,原本微熱的溫度,在滑上腰間的時候,竟然變得微涼。
陸以洋縮了下身體,一片混亂的腦子意識到那是因為自己在發熱。
高懷天微冷的手從腰間揉撫著往上移,動作很輕很溫柔,陸以洋一直閉著眼睛,呼吸從幾乎是屏息的壓抑到微微的喘息,意識變得迷離,身體彷彿不再受控制。
「唔……那、那裡……」陸以洋下意識的輕攀住高懷天的手臂,和自己完全不一樣的,堅實有力的手臂,有些粗糙的手掌正輕撫在他胸口。
陸以洋咬著下唇努力不讓自己發出聲音,帶著水氣的雙眼微微睜開,他看著高懷天輕吮著他鎖骨附近,他想伸手撫摸那張看著自己時總是很溫柔的臉。
這時他卻在視線的角落裡看見一個人站在那裡,他吃了一驚睜大雙眼,用力拉住高懷天的手,掙扎著微起身想看清楚,但見到那個人影只是一瞬間,他什麼也沒有看清。
他用力的眨眼睛,想確定自己是不是昏頭了才看見幻影,但是那個人影卻那麼真實。
「怎麼了?」高懷天撫上他下顎,把他的臉轉了回來。
陸以洋不曉得怎麼解釋,說他在房裡看見了人嗎?還是見鬼?
有些不知所措的擰起眉,在這種時候……該怎解釋呢?
看著他的神情,高懷天微微一笑把他攬進懷裡,「好吧,睡吧。」
陸以洋埋在他胸口想是不是該解釋一下,他並不是不想做……只是……剛剛那個該不會是……
陸以洋覺得很不可思議,從來也沒有聽說有人做到一半會出現幻覺,更何況他們才剛開始吧?
他微抬起頭看看高懷天,似乎也沒有不高興的樣子,才鬆了口氣。
這才開始懊惱自己怎麼那麼沒有用……萬一高懷天誤會的話怎麼辦,但要是開口解釋說不是不想做的話……不就變成他想做了嗎?
暗自嘆了口氣,他不曉得別人都怎麼談戀愛的,為什麼他談起來那麼麻煩……
高懷天看著他變來變去的臉色,不由得失笑,輕拍他的背,「不要想那麼多,等你想做的時候再說吧。」
就……不是不想做了……
陸以洋悄悄扁起嘴,埋在他胸口沒有回答,許久,才又嘆了口氣的點點頭。
現在最該思考的不是要不要跟高懷天做,而是……方才那個人影,他確定他沒有看錯,而且他認得那個人影臉上的那對血紅雙眼。
他悄悄勾起頸上的繩子,把滑到背後的盒子給勾回手上,將它牢牢貼在胸口。
他不確定他剛剛看到的,是不是從盒子裡出來的,畢竟他見過別的、擁有血紅雙眼的極惡之魂,但是感覺不太一樣……陸以洋想他能認得那種感覺,那種和他的心跳融合在一起的,十分親近的感覺。
他微微的嘆了口氣,想明天得去找杜槐愔才行。
只是……這要怎麼解釋呀!
陸以洋在心裡大叫著,伸手按住盒子,默默的在心裡唸著。
拜託……你們千萬不要跑出來……
陸以洋一邊努力祈求,一邊聽著高懷天的心跳和規律的呼吸聲,在一團雜亂的思緒下,慢慢跟著進入了夢鄉。

                       

結果做了一夜惡夢,早早就心不甘情不願的悄悄爬起身,陸以洋輕手輕腳地爬出棉被,就怕吵醒了高懷天,但結果還是在下床的時候,手臂被一把抓住。
「沒睡好?」
「沒有啦,我學長起得早,我去弄早餐,你多睡一下,現在還不到九點。」陸以洋看著高懷天一臉睡眼惺忪,笑著幫他把被子拉好,才下床走出房間,小聲關上房門,想走進廚房的時候才發現楊君遠已經坐在沙發上看書了。
陸以洋嚇了一跳,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學、學長早,這麼早就起來了?」
楊君遠笑了笑,裝作沒注意到他從哪裡出來,「是呀,我有點認床,不過也是想早點起來把書看一看。」
「學長真是愛看書,這套真的有那麼好看?我哥送我之後我都沒看過哩。」陸以洋趴在沙發椅背上,盯著楊君遠翻開的書頁一臉好奇。
「超好看的,我快點看完還你,你有空就看一看吧,這麼好的書不看太可惜了。」楊君遠回頭看著陸以洋,滿臉的笑容顯得非常開心。
陸以洋心想自己大概明白他家學長為什麼一天到晚都在買書,明明不是那麼愛看卻把每個月出了什麼新書都查個一清二楚,大概就為了想看這個開心的笑臉吧。
「嗯,我有空會看完它的。」陸以洋用力點點頭,「那學長慢慢看,我去弄早餐,想吃點什麼嗎?」
「不好意思麻煩你了,什麼都可以。」楊君遠邊回答,一邊已經把視線放回書頁上。
隔了兩個小時之後易仲瑋爬了起來,差不多時間高懷天也出來了,隨意的寒喧兩句,吃了早餐就準備出門。
只是才一踏出家門,陸以洋的手機就響了起來,掏出手機一看,陸以洋吐吐舌頭,「喂……」
『我叫你不要出門你聽不懂嗎?』
陸以洋心想杜槐愔怎麼這麼神,才踏一步出去而已他就知道了,乾笑了幾聲開口,「我有請高懷天載我啦,我要帶我學長們去春秋那裡,我學長昨天鬼打牆回不了家,好像是我的關係……」
『……去春秋那裡之後就不要動了,再忍耐幾個小時就好,我說好才可以從春秋那裡離開。』
「嗯,我知道了。」陸以洋掛上電話朝在等他的三個人笑了笑,「沒事啦,我們可以走了。」
上了車到夏春秋家裡的那一段路上,陸以洋深刻地感受到為什麼杜槐愔不許他出門。
沿路上有非常多的「人」在注目他。
他現在不像以前一樣人鬼不分,他分得出來哪些是人,哪些是鬼,哪些是有惡意的,哪些沒有。
而那些在注目他的,多半帶著好奇的目光,雖然葉冬海說過他很醒目,但是沒有引「人」注目到這種地步,想來還是因為他封了那個奇怪的洞的緣故。
等車停下,他拉開安全帶,正想謝謝高懷天的時候,見他熄火拔下鑰匙,趕緊開了口,「你不用下車,我自己進去就好了。」
高懷天沒有停下動作,「沒關係,我送你到電梯口,沒幾步路。」
陸以洋停頓了一下,雖然覺得很麻煩高懷天,但是杜槐愔既然說不要一個人走在路上的話,就算只有幾步……也會被他打吧。
他沒有再拒絕,和高懷天一起下車,與已經先下車的易仲瑋和楊君遠一起走向葉家大樓。
進到大樓前他一轉頭看見小夏站在路邊,吐著舌頭雙手合十的朝他抱歉的微笑,陸以洋一怔,正想開口的時候,楊君遠叫了起來。
「小、小陸!那個!」
陸以洋側頭一看,一個身穿紫花旗袍的老婆婆站在一百公尺外的街角看著他,神情看起來非常不高興。
易仲瑋和高懷天當然什麼都沒看到。
也許是因為陸以洋也在,楊君遠沒有覺得那麼害怕,只是拉著易仲瑋的衣袖,有些緊張的看著陸以洋。
「學長們先進去吧,我馬上就來。」陸以洋安撫似的朝楊君遠笑笑,易仲瑋看了陸以洋一眼,點點頭就拉著楊君遠先走進大樓。
陸以洋正想朝那個老婆婆走過去的時候,高懷天拉住他的手臂。「你要去哪裡?」
「那邊而已。」陸以洋指著街角,高懷天看著他指的方向,跟著他前進了兩步,那個老婆婆馬上朝後滑了一百公尺。
陸以洋一愣,連忙拉住高懷天,「我想……還是不要過去好了……」
陸以洋回頭,小夏還在原來的位置,「她說的我有責任是指我封了那個洞嗎?」
小夏聳聳肩,有點無奈的開口:『你沒有什麼責任啦,那個老太婆自己想亂跑,洞被封了她出不去,所以沒辦法警告她孫女有危險,她把罪怪在你身上而已,那不是你的責任,而且不過是個洞,他們想出來馬上就可以找到別的洞,過一陣子就沒事了啦。』
陸以洋皺起眉,凝望著小夏,「那個孫女……出了什麼事嗎?」
小夏抓抓頭,看起來很困擾的樣子。『你不要問那麼多啦,那不是你的問題,為了這件事我被槐愔罵得要死,那都是我的錯,所以拜託你不要想這件事了。』
「可是……」陸以洋現在才覺得他似乎做了很不對的事,正想再問下去的時候,小夏突然轉身就消失了。
「以洋?你站在路邊幹嘛?」
「欸……」陸以洋一呆,回頭看見葉冬海無奈的朝他走過來,「我、我看一下……那家小七好像重新裝潢過了……」
「裝你個頭,又在跟鬼說話?」葉冬海無奈的瞪著他,然後朝高懷天微笑打招呼,「學長,要上來坐坐嗎?」
「不用了,我該回局裡,你下來正好,這個就交給你,聽說他不能一個人走在路上。」高懷天笑笑的把陸以洋推過去,他想葉冬海在的話應該沒問題,他在學校的時候也看過這個學弟做過怪事。
陸以洋也只能乾笑,跟高懷天揮揮手,然後跟葉冬海一起上樓。
「你又做了什麼事?」四個人一起走進電梯裡,葉冬海看著陸以洋忍不住開口問。
「……其實我也不太確定……」陸以洋扁扁嘴,有點委屈的開口。
葉冬海笑著揉揉他的頭,「不能亂跑的話就在家裡待幾天吧,春秋早上接到槐愔電話叫他把你綁起來別讓你亂跑,他開心的很呢。」
「欸?不要把我綁起來啦,我是無辜的。」陸以洋哀怨的看著葉冬海。
易仲瑋笑著,「把你綁起來也許是個好主意,省得你一天到晚就做些怪事。」
看著陸以洋一臉委屈的神情,三個人都笑了起來。
進了門,夏春秋果然心情很好,馬上列出一長串想吃的東西,把陸以洋塞進廚房後,才帶著楊君遠他們兩個去拜觀音。
「請問……我為什麼會一直看見鬼呢?」楊君遠拜完,看著夏春秋把香插好才問出口。「我以前從來沒見過的,可是自從學妹之後……」
楊君遠想起死去的學妹,覺得有些難過,但是也不願把這想成是學妹造成的。
「簡單的說呢……」夏春秋望了楊君遠一眼,「是陸以洋害的,你可以選擇不要和他做朋友就不會遇到這種事了。」
因為夏春秋說得過於乾脆,楊君遠和易仲瑋都怔住了。
「這怎麼可能,那為什麼我沒有遇到過?」易仲瑋朝廚房望了一眼,確定陸以洋在忙,應該聽不到他們的對話才開口問。
「個性的關係,越是怕就越容易被纏上,要嘛你就別去怕那些東西,不然就離小陸遠點吧。」夏春秋用著極為平常的語氣說明。
易仲瑋皺起眉,就算為了楊君遠,以他的立場當然不可能就此不跟陸以洋做朋友,他只擔心陸以洋要是知道夏春秋這麼說,可能會躲到不見人影,而且,他知道楊君遠雖然覺得恐懼,但不會這麼做。
「這就是你都不出門的原因嗎?」楊君遠突然問了夏春秋一句,他常常聽陸以洋說夏春秋不能出門的事。
夏春秋停頓半晌,回頭看了楊君遠一眼,「……這也是原因之一,但不是最主要的。」
楊君遠側頭思考了一會兒才回答,「我不會因此就跟小陸保持距離的,他幫過我,我不會這樣對待朋友。」
「你不怕嗎?」
「很怕……不過小陸可以習慣的話,我也可以習慣……吧?」
楊君遠看了易仲瑋一眼,看著他臉上的溫柔笑容和認同的目光,他想不管是遇到什麼,易仲瑋都會陪著他,陸以洋也會幫他。
夏春秋沒有再說什麼,從佛壇的櫃子裡拿出一串透亮的水晶佛珠,在觀音前拜了拜,過了香爐後遞給楊君遠。
「這個戴在手上,除了洗澡以外不要拿下來。」夏春秋說完,側頭看著易仲偉,「你去請尊佛像回家鎮著,可以省很多麻煩。」
「要到哪裡請呢?」易仲瑋之前也曾經想過,不過他沒有特別拜拜的習慣,也不知去哪裡請比較好。
夏春秋拿張便條紙隨手寫了個地址給他,「到這裡去,跟負責人說是我叫你來的,他會幫你準備。」
「謝謝你。」易仲瑋朝夏春秋道了謝。
楊君遠把水晶佛珠戴在手上看了半天,總覺得這個看起來有點昂貴……不過他想就算他問了,夏春秋大概也只會說不戴就還他之類的……
「謝謝你幫我。」楊君遠想了半天,還是乖乖的道謝就好。
「嗯。」夏春秋只是隨口應聲就轉身走回客廳,邊扯開嗓子朝廚房喊:「你好了沒?我餓死了。」
「好了好了!再兩分鐘!」
聽見陸以洋從廚房大喊的聲音,楊君遠笑了起來,看著易仲瑋把那張紙條細心的收進錢包裡,他側頭想想,沒頭沒尾的問了句,「要放在哪裡呢?」
易仲瑋側頭思考,「把客廳那個木櫃移開,買個佛壇好了。」
「要這麼……隆重嗎?」楊君遠苦笑了起來。
「總是得找個好地方放吧……不然到時候再請教人好了。」易仲瑋抓抓頭,他也不太確定是不是得注意方位什麼的。
「學長!我煮了茶給你們。」
陸以洋從廚房端了夏春秋跟葉冬海的早餐走出來,一邊朝他們喊著。
易仲偉笑了笑,「回去再商量好了。」
「嗯。」楊君遠點點頭,跟著易仲瑋走向陸以洋,摸著手上冰涼涼的佛珠,心裡覺得安穩了許多。
第二章

高懷天蹲在地上,把掀開的白布再蓋上,抬頭仰望著身邊的高樓,可以想見從二十八樓墜下的屍體會這麼慘不忍睹。
「張小姐是不會自殺的!」
高懷天起身看著站在一邊,有些激動的中年人,正在跟警員做說明。
「她是很堅強很努力的女孩,工作再困難她也總是會微笑面對,我們聊過好多次的……她不過比我大女兒大兩歲……」中年男子垂下肩膀,神情看起來十分難過。「我們昨晚還聊得很開心,我看到新聞,無論如何也沒有辦法相信,就跑來了。」
高懷天也覺得這屍體看起來不像自殺,不過奇怪的是大門從裡頭上了鐵鍊和門栓,絕不可能從外面鎖。
「對了,演唱會!」中年男子急急忙忙抬頭看著聽他說明的警員,「她昨天給了我三張演唱會的票,說要帶我女兒去看的,她很高興說有人能陪她去真是太好了,她期待很久的,怎麼會自殺,你可以去問她的同事們,他們都會跟你說她的個性是絕不可能自殺的。」
高懷天走近,溫和的望著他,「你們很親近嗎?」
「……沒有,我們其實沒有那麼熟……」中年男子怔了怔又垂下肩膀,然後抬起頭來看著高懷天,「可是我們常常聊天,她說我跟她爸爸很像,她也跟我大女兒差不多年紀,還是同一所大學的,所以常常跟我閒聊些有的沒的,雖然我們不是熟成那樣,可是我總覺得她就跟我女兒沒兩樣,看她工作上被欺負了,我就覺得我女兒在外面是不是也這麼辛苦……」
中年男子拭乾眼角的淚水,「刑警先生,雖然我們不是有多親近,但是好歹每天見面也二年多了,就算不是多熟她的事及她的個性,我也看得出來,她不是會自殺的人,真的。」
「我知道了,我會好好偵辦這件案子的,您不用擔心。」高懷天拍拍他的肩,認真的回答。
讓人送走了據說是死者公司樓下的警衛,高懷天走進那棟樓裡,搭乘電梯到死者所住的二十八樓,走進一團凌亂的房子裡。
高懷天彎下腰仔細看著被剪斷的鐵鍊,門鎖是鎖上的,如果是謀殺的話,不可能有辦法從外面鍊上鐵鍊和門栓。
「組長!這是密室殺人耶!」
新來的年輕人以極為興奮的目光望著他,高懷天只皺起眉淡淡的回答,「不要拿案件開玩笑。」
一個資深的警察搥了那年輕人一拳。
「小鬼,推理小說看太多了,給你五分鐘解開鐵鍊是怎麼從外面鍊上的。」
「欸?我嗎?」
「啊!」
這邊還沒鬧完,一個年輕女警叫了聲。
「怎麼了?」高懷天走近她。
「這張……」女警用著驚訝的目光看著手上一張紙,「媽呀!位置超好的!我排了七個小時還買不到這麼好的位置!這一定是公關票!」
高懷天想起剛剛那個警衛說的話,看著她手上的信封,「只有一張嗎?」
「嗯,只有一張。」女警用力點點頭,然後看著高懷天,「組長,這個可不可以……」
「裝袋。」高懷天說完就朝浴室走去,沒有理會年輕女警的哀嚎。
浴室一團混亂,鏡子是碎的,架子也倒了滿地,資深的女警指示著鑑識人員把散落在地上的東西裝袋標記起來。
「她大概剛卸好妝,不知道被什麼嚇到,還是跟人爭吵,撞倒了櫃子,然後砸破了鏡子。」
高懷天邊聽她說明,邊望了望四周,雖是狹小的空間,卻在浴室前面隔出了更衣間,是女性都會喜歡的漂亮套房。
高懷天走出浴室,廚房的空間雖然小,卻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微波爐開著,裡面放著已經涼掉的食物。
「進來的時候還在響呢,是小吳打開的。」
見高懷天盯著微波爐看,有人開口說明了狀況。
他覺得十分疑惑,以他的經驗來看,沒有女人想自殺還會脫了內衣,只穿著睡衣還卸了妝才跳樓,更何況是那麼漂亮年輕的女孩,要死也會漂漂亮亮的死。
而且若是要自殺,何必熱東西吃?既然熱了又為何不吃了再死?
以他看來,這位死者是回家想休息用餐,可是卻被什麼東西嚇到,或是被什麼人攻擊,然後被推下樓。
高懷天走向陽臺,這棟樓因為有相當好的景觀,所以陽臺是銷售重點,但是怕有人意外墜樓,陽臺的強化玻璃圍欄做得相當高,除非特意爬上去,或是用力衝撞,否則不太可能因意外墜樓。
不過……如果有其他人的話,到底藏在哪裡?為什麼門鍊是鍊上的?
更讓高懷天覺得奇怪的一點是,那位死者的樣子,他好像在哪裡見過……
但是他怎麼也想不起來到底是在哪裡見過,他確定自己不認得那位死者,但是卻又覺得她的樣子極為熟悉。
高懷天想他也許得回去翻翻檔案,於是把後續事情交代過後,決定先行返回警署。
上了車後,他一路上都想著那個死者的樣子到底是在哪裡見過,卻怎麼也想不起來,正想得有些喪氣的時候已經回到了警局,才一停下車,手機就響了起來。
看著來電顯示,高懷天不由自主的露出微笑。
「喂?忙完了嗎?」
『沒在忙啦~我剛煮飯給春秋吃,大概要晚點才能走。』
「那你可以走的時候打電話給我,我去接你。」
『不用啦,你在忙不是?我看到新聞了……』
「也還好,那你晚上不回來嗎?」
『會呀,我做完晚餐給春秋吃就回去。』
「那我不去接你,你怎麼回來?」
『欸……是欸……哈哈哈……』
「你陪夏春秋多聊聊天吧,要走的時候打電話給我。」
『嗯……那個……』
「什麼?」
『如果,需要我幫忙的話……』
「不用了,你現在不就在承受上回你幫了我的後果嗎?」
『唔……也沒有那麼嚴重啦……』
「要是什麼案件都靠你還得了,警察沒飯吃了,你別瞎操心,就多陪陪夏春秋吧。」
『嗯,那我要走了再打電話給你。』
「就這樣吧。」
掛了電話他才下車走進局裡。
埋在檔案堆裡,從近來幾個月的案子開始翻,他知道自己一定在哪裡見過長相非常相似的照片。
如果是實際見過的人,他不可能想不起來,所以一定是檔案照片。
就這麼埋在檔案堆裡不知道多久,開始覺得有些疲倦的時候,一杯還冒著熱煙的咖啡放在他的桌上。
「謝了。」高懷天頭也沒有抬的道謝。
「不客氣,你在找什麼要不要幫忙?」
「不用了……」高懷天頓了頓,蓋上檔案抬頭看著魏千樺,「要唸什麼就快唸吧。」
魏千樺也端了杯咖啡,順勢坐在他桌上,「今天的案子,是他殺嗎?」
「還在檢討中。」
「門是上鎖的不是?屋裡也沒有人,所以是意外?」
「整體情況除了門上鎖以外,說是自殺或意外的可能性較小,現場還在蒐證,我覺得是他殺的可能性也很大。」
「有目擊者?有外人出入?」
「沒有。」
「那又為什麼會是他殺?」
「依現場證據與其他不合理的狀況顯示,我認為他殺的可能性很大。」
高懷天一直很耐心的解釋,而魏千樺靜了一會兒,放下手上的杯子,很官方式地回答,「這種案子加上媒體渲染,很容易引起民眾恐慌,盡量不要鬧大,如果你覺得有他殺的可能,務必佐以實證再行公布。」
「上面的意思?」高懷天側著頭看他。
魏千樺只聳聳肩,「算是我的意思囉,老是推給上面,這個位子我也坐不久。」
「不也坐了好幾年了。」高懷天笑了笑,拿起咖啡,「你聽過簡報了?你的意見呢?」
「沒去現場的人哪有什麼意見。」魏千樺撇撇嘴角回答,「不過依現場情況看來是密室,是他殺的話難道是鬼殺的。」
只是隨口一句,高懷天卻怔了怔,但隨即又笑了出來,自己大概是跟陸以洋在一起久了,理所當然把這種可能性也算進去,但是這種不能寫在報告上的,最後該怎麼結案?到時候還不是得寫成意外。
「晚上有空嗎?陪我喝一杯。」
那種邀約的語氣是他極為熟悉的,高懷天抬頭看著魏千樺,「我晚上要去接小陸回家。」
魏千樺望著他半晌,然後拉了張椅子在他對面坐了下來,「我一直沒有問……你是認真的嗎?」
「我還以為你不會問。」高懷天微微笑著,很認真的看著魏千樺,「是,我是認真的。」
魏千樺朝後靠在椅背上,挑起眉來望著他,「這麼說的話,我出局了嗎?」
高懷天睨了他一眼,「那傢伙回來了?」
「幹嘛這麼問?」魏千樺僵了下才回答。
「只有那傢伙回來了你才會想到我。」高懷天聳聳肩,「會說這種話就表示那傢伙大概又回來了。」
「……沒有,他沒有回來。」魏千樺靜了半晌才回答,從外衣內袋裡掏出個木刻的玩偶。「他寄了這個給我。」
高懷天接過手打量,是一只城堡,雖然不是非常細緻,但是粗獷的刻工反而顯得相當俐落,他疑惑的遞還給魏千樺,「西洋棋?」
「嗯,前半年斷斷續續收到四只兵,後來好幾個月沒消息,我還以為他死了。」魏千樺接回那隻棋,伸手輕撫著棋子的樣子像是相當珍惜,「這是昨天收到的,大概兵刻煩了,就先刻了城堡。」
高懷天不想對那個人發表意見,只翻開了他的檔案,「知道他活著不就很好了,告訴蘇翊沒有?」
「還沒……這也不知道多久前寄出的東西……」魏千樺不自覺的微嘆了口氣,模樣是只有牽扯到那個人,才會出現的憂鬱。
「魏主任?您辦公室說有您的電話,要轉接下來嗎?」
外面有人走進來喊著,魏千樺連忙站了起來,神情又恢復以往的自信和開朗,「不用,我回去接。」
魏千樺朝高懷天擺擺手就往外走,高懷天抬起頭喚了他一聲。「小千。」
「嗯?」魏千樺停下腳步回望著他。
有些嚴厲的對著魏千樺開口,「他要是還有命回來,就老實點告訴他吧,不然你想等到什麼時候?」
魏千樺只怔了怔,不再接口就轉身離開。
高懷天嘆了口氣,魏千樺跟那個人已經牽扯了不知道幾年,他卻始終沒有告訴對方他的心意,只是一年拖過一年,等著他回來幾個月再離開。
高懷天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但是他沒辦法阻止魏千樺這麼做,既然是魏千樺自己願意所造成的狀況,就得自己負責。
高懷天嘆了口氣,繼續翻閱檔案,然後啊的一聲,仔細看著手上的文件。
闔上檔案後他想起自己明明對這份檔案做過標記,為什麼會不記得呢?
高懷天暗罵自己的粗心,拿著檔案起身走向檔案室,他想,應該還有其他類似的檔案才對……
一想起也許不只一件,高懷天開始覺得,也許這件案子會有點棘手也不一定。
嘆了口氣,推開檔案室的門,高懷天很認命的做好了得待上很久的打算。

                       

陸以洋才掛下高懷天的電話,手機馬上就響了起來。
「喂喂?啊、槐愔。」
『現在過來我這裡。』
「咦?現在嗎?」陸以洋怔了怔,「不是說不能出門嗎?」
『現在可以了,你先過來我這裡,我讓曉甜在樓下等你,你跟著她過來,別亂跑。』
「咦?」陸以洋回頭看了看,確定夏春秋坐在客廳喝茶,移了身子蹲到冰箱旁邊的角落裡,「這樣好嗎?萬一曉甜被春秋看見了……」
想起楊君遠那個學妹的事,陸以洋還是覺得滿是遺憾。
『曉甜是我的人,春秋帶不走的,別操那種無意義的心,快點給我過來,我忙死了!』
「欸……喔、馬、馬上來……」陸以洋扁起嘴掛了電話,一抬頭就看見夏春秋站在冰箱旁邊瞪著他,嚇得他差點把手機弄掉。「春、春秋……嚇、嚇我一跳。」
「講電話幹嘛躲在這裡講?」夏春秋瞪了他一眼,打開冰箱拿出上午陸以洋泡給他的冰茶。
「喔……沒啦,槐愔叫我回去。」陸以洋站起來把手機收好。
「現在?」夏春秋望了他一眼,「早上他不是叫你別亂跑嗎?」
「嗯,剛剛說現在忙得要命,叫我回去幫忙。」陸以洋吐吐舌頭回答。
「真是任性。」夏春秋撇撇嘴角,回頭再瞪了他一眼,不自覺的提高了聲調,「那怎麼辦?你要過去嗎?」
「欸……」陸以洋不由得苦笑,他如果沒馬上回去,他可以想像待會杜槐愔立刻打電話來大吼著「小鬼!叫你回來你是聽不懂嗎!你想忙死我呀!你以為我是為誰忙的!」
但是如果自己現在點頭說要回去的話,夏春秋說的大概是「反正你就只想去槐愔那裡,隨便你!」
歪著頭苦思半天才開口:「那不要過去好了,晚點冬海就回來了,我做晚飯給你們。」
夏春秋大概也沒想到他會這麼說:「你不怕槐愔罵人?」
「反正一定會罵,就給他罵吧,他也是唸一唸就算了。」陸以洋苦笑的聳聳肩。
夏春秋皺了皺眉,轉身朝客廳走,「算了,你去他那裡吧,省得等一下換他說我任性。」
陸以洋偷偷笑了出來,「沒有啦,一點都不任性,春秋最好商量了。」
「哼,只會說好聽話。」夏春秋冷哼了聲,走到佛壇前再拜了拜,從佛壇上拿起他早上從陸以洋身上拔下來的觀音玉墜,回身遞給他,「再戴回去。」
「謝謝。」陸以洋接過再套回頸上。
看著夏春秋故意嫌惡的揮手叫他走,陸以洋臉上泛起大大的笑容,「我後天下午再回來啦,中午我有多做了菜,冰在冰箱裡,晚上熱一下就可以吃了,爐子上的湯六點就可以熄火上桌了,我有設定時器。」
「嗯,快走啦,等一下晚了那個任性的傢伙又發脾氣。」夏春秋坐在長椅上,邊拿著搖控器亂轉。
「嗯,那我走了。」陸以洋知道夏春秋的脾氣,也沒再說什麼就拎著包包離開。
一走出大門就看見高曉甜已經嘟著嘴站在那裡瞪他。『你有夠慢!』
「對不起對不起,我在跟春秋說話嘛。」陸以洋連忙跑向她,雙手合十的道歉。
『快點啦,槐愔忙得要命,你等一下一定被罵。』
「早就被罵習慣了……」陸以洋扁著嘴喃喃自語,走了兩步差點撞上高曉甜,連忙停下腳步。
「妳幹嘛突然停下來?」陸以洋不解的望著她,見她皺眉盯著不遠處,他跟著望過去,原來是昨天那位紫色旗袍的老太太。
「啊……」陸以洋伸手指著她,正想開口的時候,高曉甜已經往前跨了一步,雙手抱在胸前,冷冷地盯著那位老太太,沒好氣的開口,『妳想幹嘛?』
老太太微微抬起頭,沒有眼球的眼睛看起來空洞沒有生氣,陸以洋想要是從前的自己大概會怕的要死,但他只是走到高曉甜身邊,「不要對老人家那麼沒有禮貌嘛。」
高曉甜瞪了他一眼,會擋在路前瞪著他的絕對不懷什麼好心眼,而這傢伙總是不知不覺。『對啦,你最有禮貌,等你被撕成八片的時候我們再來討論什麼叫禮貌。』
『我沒有……惡意……』老太太緩慢的朝他們走近。
高曉甜警戒的擋在陸以洋身前,『沒有惡意就好,有話這裡說,不要再走過來了。』
陸以洋想跟高曉甜說不用那麼緊張,但是想起杜槐愔的交代,也不敢太大意,至少不能再給杜槐愔添麻煩了。
想了想,陸以洋站在原地開口,「婆婆妳有什麼事就說吧,我能做到的話我會幫忙的。」
高曉甜看了他一眼,確定他沒再呆呆的就想走過去,才比較放心的站在一旁聽他們交談。
『我孫女……應該要活到七十二歲的……』老太太緩慢的開口。『可是她卻提前墜樓而死……時辰未到她沒辦法輪迴,只能待在那裡到她滿七十二為止……她今年才二十六歲,她要在那裡等四十六年,每天每夜重複一次從高空墜落的痛苦和恐懼……我原本……原本可以警告她的。』
老太太瞪著陸以洋,『都是你!都是你害的!』
陸以洋臉色蒼白地怔在原地,他從來沒想過他封了那個洞會害人死掉……
『妳不要隨便把罪怪在別人身上!』高曉甜馬上吼了過去,回身用力一掌打在陸以洋肩上,『你這個笨蛋!不要馬上就覺得人是你害死的!』
「呃……可是……」陸以洋怔怔的望著高曉甜,「如果我不封了那個洞的話……」
『那就怪小夏呀!是他叫你封的不是?』高曉甜瞪了他一眼,然後轉頭看著老太太怒氣沖沖地開口,『妳自己要離開妳孫女的,妳要是不回下面的話,不就可以警告妳孫女了?妳怎麼不怪自己害死她?』
「欸、曉甜別、別說成這樣……」陸以洋看著老太太垂下的頭,還有高曉甜顯然是為了自己生氣的模樣,思考了一會兒才嘆了口氣。
他從小到大,不知道多少次被說過自己同情心過於泛濫,爛好人、鄉愿什麼都被說過,他也不希望自己有這種個性,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叫他改他也不知道該怎麼改,不過經過了這麼多的事,他想至少該做到別太感情用事,得用理智思考,不然怎麼對得起為了他發脾氣的高曉甜,為他忙得焦頭爛額的杜槐愔。
陸以洋靜了一會兒,才重新開口,「老太太,您孫女的事我很遺憾,我封那個洞也不是為了要害您孫女,今天不管是怪誰都沒辦法挽回她的生命,我只能答應您我不會讓您孫女每天重複不斷的受墜樓之苦,我會想辦法讓她好過一點,其他的……我也不知道我能做什麼,如果她一定得等到七十二歲才有輪迴的機會,這就不是我能改變的了……」
高曉甜眨了眨眼,終於比較認同的點點頭。
『……有辦法的……』老太太朝他走近了一步,高曉甜警戒的擋在陸以洋身前。
陸以洋伸手拍拍她的肩,側頭對她笑笑,「沒事的啦,老太太不會對我怎麼樣的。」
他轉頭望著老太太,「您說看看,我能做到的話,我會幫忙,如果是我做不到的,也只能跟您說抱歉。」
『找到害了我孫女的那個畜牲……就可以救我孫女了……只有你有辦法……』老太太緩緩的開口,伸手指著他胸口,『只有你。』
陸以洋怔了怔,下意識伸手摸上胸口的聚魂盒,不知道老太太是指他,還是指聚魂盒。
不過……她怎麼知道聚魂盒在我身上?
陸以洋正想發問的時候,口袋裡的手機突然大聲作響,他被嚇了一大跳,低頭把手機摸出來,再抬頭的時候,老太太已經消失了。
『你完蛋了。』高曉甜扁起嘴盯著他手上的手機。
陸以洋苦笑了起來,不用高曉甜說他也知道是杜槐愔打的。
「喂……」才喂了一聲,就被過大聲量給逼得將手機拿開,「我、我知道了,對不起啦,我馬上到!真的、馬上啦!」
陸以洋苦著臉邊說邊拉著高曉甜在大街上跑了起來,他只希望他到的時候不要被杜槐愔給切成十八段……

                       

死命的衝到杜槐愔那裡,雖然不至於被切成十八段,但杜槐愔的臉色確實不太好看。
結果雖然沒有被罵,但陸以洋被指使到地下室燒紙錢,等他看到地下室那一堆紙錢的時候,呆在那裡大概半分鐘。
「全、全部嗎?」陸以洋張大嘴,望著那些大概比上次賄賂執行人的數量還多了約莫四、五倍的紙錢。
「對,全部,不然你以為我幹嘛一定要叫你回來?」杜槐愔瞪了他一眼,「不要發呆了,快點燒。」
「喔、喔……」陸以洋也不敢抱怨,他知道那大概是杜槐愔談判談來的結果。
他聽高曉甜說過了大致的狀況,他因為封了那個洞,很多回不去跟出不來的,對他心生不滿,所以杜槐愔幫他談判免於他被找麻煩。
這種天氣燒紙錢簡直是種懲罰,更何況是待在地下室,不過杜槐愔也沒說什麼,只幫著他把那堆紙錢拆開,一疊一疊的扔進火爐裡。
「槐愔……對不起,我之後做事會小心的。」陸以洋望著一樣滿頭大汗的杜槐愔覺得很是愧疚。
「再不小心下次也救不了你。」杜槐愔瞥了他一眼。
陸以洋縮了縮頸子,沒敢再說話。
安靜的燒了一陣子紙錢,陸以洋想起不知道高懷天是不是還在忙那個跳樓的案子……
咦?跳樓?……高空墜落……那個案子該不會是剛剛那個老婆婆的孫女?
陸以洋突然想到其中的關聯性,想到自己該問清楚老婆婆他孫女在哪裡掉下來的……
不然……等等打個電話給高懷天吧……
想起高懷天就想到昨晚的事,一下子臉上發燙,他想著幸好站在火爐邊,本來臉就很熱了……
「唔……槐愔。」陸以洋突然想起昨天夜裡那一閃而過的人影,抬起頭來喚了杜槐愔。
「嗯?」
「那個……你以前都怎麼收聚魂盒的啊?」陸以洋小心翼翼的問。
「收在保險箱裡呀,你不是從裡頭拿的嗎?」杜槐愔奇怪的望了他一眼。
「唔……不是啦,我是說……你也不是一直放在裡面的吧?不然你怎麼把那些魂收進去的?」
「不是我收的。」杜槐愔大概是覺得累了,停下丟紙錢的手,隨手點了根菸。「正確一點說,不是這一世的我收的。」
「咦?」陸以洋驚訝的望著杜槐愔,「是、是前世收的嗎?」
「嗯,到底是幾世我也不確定,不過極惡之魂並不是那麼好碰到的,幾世下來的成果就那六個,這一世我還沒碰到任何一個。」
「那、那甦呢?」陸以洋扁著嘴,不太甘願的提起他一直很介意的甦。
杜槐愔睨了他一眼,咬著菸繼續丟紙錢。「甦是他自己找上我的,說是跟了我兩世了我也不曉得,只說不想待在聚魂盒裡,所以我就放著他到處跑。」杜槐愔停頓了一會兒,才又接著說下去,「小宛的事是個意外,我知道他這麼做了之後,就把他鎖在屋裡了,雖然他這麼做是不對的,不過如果你不希望小宛再繼續輪迴受苦的話,就別再記著這件事了。」
陸以洋皺起眉,思考了許久才抬起頭看著杜槐愔,滿滿的疑惑寫在臉上。「槐愔……生死是這麼簡單的事嗎?死了……不就什麼都沒了嗎?操控別人的生死不應該是件罪大惡極的事嗎?」
杜槐愔怔了怔,他小時候也這麼想,但自從他知道自己是什麼樣的人,該做什麼樣的事之後,生死對他而言不過就是一個過程。
不過那是他,他必須做這些事,必須接受這些過程,但陸以洋不用。
杜槐愔朝陸以洋笑了笑,「說的也是,抱歉,我看得太隨便了。」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陸以洋被杜槐愔的反應給嚇了一跳,看著杜槐愔繼續燒著紙錢,也不曉得該說些什麼,只好安靜的跟著動作。
「聚魂盒出了什麼問題嗎?」杜槐愔望著陸以洋似乎有點困擾的神情。
「咦?沒有沒有,好好的。」陸以洋趕忙把聚魂盒掏出來給他看,「好好的,繩子也沒有弄斷,我有好好戴著,除了洗澡以外都沒有拿下來。」
「那你幹嘛要問我聚魂盒是怎麼收的?你戴著有什麼困擾嗎?」
「唔唔唔……」陸以洋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後還是不知道怎麼解釋,只好乾笑了幾聲,「我也不知道怎麼講……不過我想應該還好吧……」
……至少裡面每一個都在……
陸以洋歪著頭想了半晌,朝杜槐愔再笑了笑,「應該沒事啦,有事我會告訴你的。」
「嗯。」杜槐愔也沒多問,反正他逼不得已不得不說的時候就會說了。「你這幾天要出門的話就帶著曉甜,別亂惹事。」
「嗯,我知道了。」陸以洋點點頭,在把所有的紙錢燒完之前,他們沒有再交談。
陸以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說了什麼,讓杜槐愔像是在沉思般的靜默,於是不敢再開口問他。
兩個人花了點時間把大批紙錢給燒完,在杜槐愔的恩准之下,陸以洋帶著高曉甜跑了出去,杜槐愔走回屋裡,抓起菸正想點上第二支的時候,想起韓耀廷叫他少抽一點,不由自主的熄了火。
抓著菸在原地思考了會兒,終究還是覺得不悅的點起火,有些煩燥的撥亂頭髮。「小夏。」
『在在在,我在這裡。』聽見杜槐愔的叫喚,小夏趕忙閃了出來。
「我問你,聚魂盒裡最後一個是什麼時候逮到的?」杜槐愔知道這個問題也只有小夏才能回答。
小夏側頭想想才回答,『你前一世……十五歲的時候吧,後來一直就沒再遇到,你手上有六個了,聽到消息的都會離你遠一點。』
「十五歲?這麼小的時候?」杜槐愔皺起眉覺得有些疑惑,上一世他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這世十五歲的時候能力還不足以抓極惡之魂。
『是呀,那回超險的,要不是你那個……』小夏有些遲疑,抓抓頭才繼續說下去,『總之,算是有驚無險。』
杜槐愔看著小夏的神情,知道他是什麼意思,「是他幫我的嗎?」
小夏聳聳肩回答,『嗯……算有幫上忙……』
「我前一世這麼早就遇到他了嗎?」杜槐愔吸口菸,若無其事的開口。
小夏翻翻白眼,『五、六歲他就找上門來了吧,夠纏人的,再前一世更誇張,沒出世他就等著了,深怕你跑掉一樣。』
「那為什麼這一世我到現在才遇到他?」杜槐愔望著小夏,對於韓耀廷的事,他總覺得有哪裡不太對。
小夏一怔,趕忙住了口。『……欸……』
「小夏?」杜槐愔見他沒有回答,又喚了他一聲。
小夏想了半天,苦笑著開口。『哎唷~有遇到不就好了,早晚不都一樣。』
杜槐愔沉下臉色,他不喜歡小夏敷衍他。「小夏……」
小夏抓抓頭在原地轉了半天,才嘆口氣回答:『……你也知道你們一個在上面一個在下面,總是會有人反對的,他跟著你輪迴了兩世之後限制就變多了,前一世結束的時候,說要想再同世輪迴,你們就得跟著規矩來,至少要喝了孟婆湯,也不知道你們哪裡來的自信,說喝就喝……所以你們能這麼快就遇見,我已經覺得不可思議了……』
杜槐愔沒有回答,小夏不知道他是感到驚訝還是在思考些什麼,只是停頓了一會兒又開口:『好在時間也差不多了,過了這一世你們暫時就不需要輪迴,也省了麻煩……』
話沒說完,見杜槐愔臉色更沉才趕忙住口,想想又覺得心裡委屈,靜了半晌才又開口:『你以前不會這樣的……』
杜槐愔見他一臉委屈樣不由得有些好笑,側頭望著他,「什麼不會這樣?」
『你不會一提到時間到了就生氣……你以前總是想著怎麼快點解決我們的事……』小夏一臉哀怨小小聲的開口。
杜槐愔微嘆了口氣,「小夏,所謂的『我們』的事,大部分不是你就是我媽告訴我的,我什麼都不記得,你要我怎麼用那種心情去生活?我畢竟活著。」
小夏沉默半晌,才又開口:『對現在的你來說……活著,很重要嗎?』
杜槐愔覺得很迷惘,他一向以為自己知道該做什麼,要的是什麼,但是從他遇見韓耀廷,遇見陸以洋之後,好像什麼都不一樣了。
「重不重要又怎麼樣呢?」杜槐愔像是自嘲般的笑了起來,「總是會結束的,結束後我不就回去了。」
深吸口煙再緩緩吐出來,彈掉手上的菸灰,杜槐愔看著小夏,微微帶笑地開口,「你放心,我怎麼想是我的事,你只要知道我絕對不會丟下你們就可以了。」
小夏像是想說些什麼似地張了口,最後還是什麼也沒說,只微微點頭然後默默地離開。
杜槐愔把滿腔的鬱悶連同吸進肺裡的煙一起用力地吐出來,他熄了菸,然後再點上一根。
夾在指尖的菸頭冒著裊裊白煙,他似乎可以看見韓耀廷帶笑的臉和只對著他的溫柔神情。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哪裡好,能讓韓耀廷心甘情願地跟著輪迴轉世,只為了和自己在一起。
他早就覺得奇怪,以韓耀廷的修為這世怎麼可能會有這種家世背景……這樣下去只有一世比一世差,這世韓耀廷為自己殺了一個人,更不用說他為了爬到今天這種地步是做了多少事換來的,他不敢想若是還有下一世,韓耀廷會落得什麼樣的下場。
這一世他能為自己喝了孟婆湯,那下一世呢?
直到菸灰燙手,他才驚覺根本沒抽過一口的菸已經快燒完了,杜槐愔按熄菸,輕嘆了口氣。
那……又怎麼樣呢?
他知道無論如何,對自己來說,最重要的事仍舊是完成他的使命,解除那對他們家而言如同詛咒般的工作契約。
他露出自嘲的笑,自己終究不過是在利用韓耀廷,感情對他而言就是種手段罷了。
他就算不想也只能這麼做,悲哀的不是他無力改變,而是韓耀廷的心甘情願。
自己能給他的,只有身體跟虛假的愛情而已。
杜槐愔閉上眼睛,生平第一次感到極度的無力與自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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