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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  名:《海之家2 自投羅網x臨淵結網》

作  者:樊落

繪  者:Leila

定  價:新台幣350元 (台灣以外地區,因貨幣匯率等因素,以各店家公佈之價格為準)

頁  數:正文288頁(約十二萬字)、番外40頁(約一萬六千字)

出版日期:2013/7/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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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一至週六》中午12點至晚上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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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自投羅網》

什麼?

看似溫和體貼又人妻的小海豹居然是食肉動物,

這一點可是跌破黑道大哥的墨鏡,

早知如此,他絕對不會主動跑去按摩店滋事,

結果按摩來按摩去,居然被吃幹抹淨不留渣啊,

可以再穿越回去重來一次嗎?答案當然是——

怎麼可能?天哥,這可是你自投羅網來的啊∼

 

《臨淵結網》

有錢難買早知道,

否則航運集團少東家絕對不會亂出海,還把快艇開去了深海裡,

誰來告訴他,遇到一群鯊魚後該做的事是什麼?

等死嗎?當然不,上帝爺爺怎麼捨得我們的男主角出事呢?

於是扔來一頭小虎鯨來救他,可是救是救了,

為什麼要將他一路馱去無人島,還讓他裸體上山下海求生存,

外帶水底PLAY18禁?野外生存技能不是這麼訓練的啊,SOS!



 

試閱

《自投羅網》第一章


深夜,銀沙海灘人氣No1的夜店裡氣氛喧騰,不過熱鬧的氣息被貴賓室的大門遮斷了,貴賓室裡此刻是完全相反的一番天地,氣壓低得讓人想自帶氧氣筒,音樂被關掉了,房間裡很靜,只有女人的抽泣聲,哭得小心翼翼,生怕觸惱了房間裡那五六個活煞星。
為首的男人跟服務生要來一大疊衛生紙,很紳士地放到女人面前,說:「大嫂,我們什麼都沒做,妳不要哭個不停好吧?要是讓大哥知道了,還以為我們兄弟聯手欺負妳了是不是?」
衛生紙遞過來,女人不敢不接,擦著眼淚瞄了下地上那個被男人踩得粉碎的葡萄酒杯,男人看到了,聳聳肩,好吧,剛才進來時,他們是把這裡折騰了一番,還把客人嚇走了,不過這算什麼啊?跟當年他用腳踩人的骨頭相比,今晚他的行為已經很溫柔了。
女人不搭理他,還嚶嚶地哭,男人不耐煩了,皺眉說:「放心,我不會打女人的,尤其妳還是我們的大嫂。」
「已經不是了,一個多月前我就跟龍哥分手了,是龍哥不要我的,難道還不讓我再另外找別人嗎?混黑社會也不能不講理呀。」
女人察言觀色,覺得所有人當中就屬這個男人最紳士,於是小聲反駁。
她跟那個所謂的龍哥本來就沒交往很久,聽說他以前是混黑道的,現在洗手不做了,開了家保全警衛公司,在附近人氣挺旺,但再具體的就不清楚了,誰知道分手一個多月後,這幫煞星會突然跑到她這裡來砸場子。
聽了她的話,男人的眉頭蹙了起來,這個小動作無形中增添了他的男性魅力,古銅膚色,微棕的碎剪髮絲,上身搭配著簡單的暗格白襯衣,給人乾淨幹練的感覺,如果不是透過襯衣可以看到他胳膊及背上的刺青,她多半會以為這是個在某外企裡工作的白領人士,換個場合的話,哪怕出檯費少賺,她也樂意奉陪,可是眼神在掠過男人手裡玩的蝴蝶刀後,她就馬上打消了這個不該有的念頭。
「天哥,」她陪著小心說:「是真的,你們不信的話,可以問龍哥啊,我在這混飯吃不容易,你們就別為難我了。」
天哥的眉頭皺得更緊,要是能打電話找到龍哥,他會直接來問女人嗎?那位所謂的大老闆半個多月前一聲不響地把公司推給他,自個跑去澳洲旅行了,現在還不知道在哪兒風流快活呢,別說電話,郵件都不回一封。
他把目光轉到手下幾個兄弟身上,誰知關鍵時刻沒人接話,個個仰頭看天,就好像天上會馬上掉金餡餅。
沒辦法,天哥只好自己出頭,往沙發上一靠,蝴蝶刀在手中漂亮地甩動著,說:「就當妳沒撒謊好了,不過既然分了手,妳就沒權利再用龍哥的錢,妳當我們是開銀行的啊。」
龍哥的金錢觀念一直都很差,分了手忘記凍結信用卡不是一次兩次了,這次要不是女人刷的金額太大,銀行打電話來做確認,他還不知道有這回事,一聽說老大的女人敢明目張膽地養小白臉,他就壓不住火氣,帶人直接過來算帳,女人就算了,那個敢花龍哥錢的傢伙,他不剁下那人一隻手他就不姓越!
「小白臉叫什麼,在哪兒做事?」越想越生氣,越天直接切入主題。
女人被吼聲嚇得一抖,看看大家凶神惡煞的模樣,更不敢把男友端出來,囁嚅:「他沒工作,不太好找……」
「呵,沒工作還開賓士,開殯車好了!」
「天哥,我們不是故意花龍哥的錢,是一時沒注意到,您高抬貴手……」
越天冷笑起來,說謊都說得這麼拙劣,當他白痴啊,無視女人討好的笑,他冷冷問:「他住哪?」
「不知道……」
女人話沒說完,就看到蝴蝶刀整個插進了沙發裡,越天看著她,微笑著重複相同的問題,「他住哪?不方便的話,打電話把他叫過來當面談,我們別的沒有,有得是時間。」
女人嚇得哆嗦起來,生怕再不說的話,下一刀不知會不會插到自己身上,心裡萬分後悔不該聽男友的花言巧語,刷龍哥的信用卡了,她就知道這些混黑幫的不好惹,一個不小心,連命都要賠進去。
開車的是男友,被恐嚇的卻是自己,女人越想越覺得冤,戰戰兢兢地拿出手機,決定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先打電話把他叫過來再說,誰知手指觸到螢幕,上面的桌布圖案引起了越天的注意,一把把手機奪了過去,看著螢幕上的主角,冷笑:「妳眼光不錯啊,這小白臉長得挺正。」
女人呆滯了,很想說這不是她的男友,是她暗戀的按摩店老闆,很正經的一個人,所以她私底下偷拍了人家的照片,還設定成桌布發花痴,沒想到會被誤會。
「不是他,其實是……」
良心驅使她選擇了坦白,伸手想把手機拿回來,告訴他們男友是哪個,卻被越天推開了,將手機亮給其他人看,聽著大家的讚歎聲,他說:「這小白臉長得可以做男公關了,阿照,你不是說北極星最近缺人嗎?把他弄過去怎麼樣?」
被點名了,阿照湊過來連連稱是,越天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手機裡的男生對了他的胃口。老實說,撇開這個小白臉是被包養的並且偷花他們的錢外,長得的確不錯,眼瞳深邃,嘴角上帶著服務行業人員的特有笑容,梳理得順直的半長黑髮,再加上淡青色的制服,透著一種很乾淨的氣質,看歲數應該沒有很大,這從他那雙純淨的眼瞳裡可以看出來,只有沒經過社會大染缸漂染的孩子才擁有這樣的眸光。
即使知道這是小白臉的保護色,越天還是看得心癢癢的,在黑道打混多年,他很少遇到這類貨色,不是說男生有多俊俏,而是他的清爽感,這樣的人直接丟去牛郎店實在太可惜,他有點後悔自己剛才的建議了,倒不如──
他握握手,咯吱咯吱的響聲從骨縫間傳來──既然小白臉喜歡賣色,那不如就投其所好,先弄來玩玩,等他玩夠了再把這傢伙扔去牛郎店賺錢,一舉兩得。
阿照察言觀色,馬上看出了越天的心思,笑嘻嘻地說:「還是天哥先來調教一下好了,要是不滿意,再弄他去北極星怎麼樣?」
這提議簡直是投其所好,不過為了維護自己的形象,越天瞪了他一眼,很正經地說:「我不玩男人的。」
「所以才要玩一次爽爽啊,受了天哥您的調教,他才知道什麼人的錢是不能隨便碰的。」
說的也是,越天轉頭看看那個女人,他知道阿照這是在殺雞儆猴,果然聽了他們的對話,女人臉色更白,連哭都忘記了,哆哆嗦嗦地把信用卡拿出來還給他們,又說:「你們搞錯了,不是他,大不了我把錢還給你們……」
「大嫂,現在說這話晚了,我們天哥看上的人,不弄得他死去活來是不會放過去的。」
「不是……他只是按摩師,跟這件事沒關係的……」
女人的話說到一半又被打斷了,旁邊一個小弟拍了下巴掌,叫:「難怪覺得面熟,我想起來了,這傢伙我認識!」
越天的臉繃緊了,很不爽地看過去,那種感覺就好像是屬於自己的東西被人先搶走了一樣,「你上過他?」
「不不不,」感應到射來的殺氣,小弟連連搖頭,「他就在海之家那邊開按摩院,叫什麼……海藍藍養生館,據說滿受歡迎的,我二姑的三姨的表姐夫常去光顧,每次都跟我贊他的服務技術好,我去過一次,不過要排隊很久,就放棄了。」
服務技術好?
咬到了關鍵字眼,想像著那個即將實現的畫面,越天摸著下巴詭笑起來,給兄弟們打了個手勢,準備離開,女人還想阻攔,被他一瞪眼,嚇得又縮了回去。
越天把手機扔給她,正主兒找到了,手機對他來說已經沒用了,臨走時警告說:「還想在這裡混的話,就別通風報信,否則……」
不用他把話說完,女人就連連點頭,表示自己會安守本分的。

一行人很囂張地出了夜店,上車後越天就急不可耐地跟小弟要按摩院的位址,對他來說,這種按摩院十之八九都是色情場所,越到晚上生意越興隆,讓他忍不住想馬上嘗到那個味道了。
由小弟引路,他們很快就到達了目的地,按摩院是棟單獨的兩層小樓,周圍又沒有太高的建築物,所以很好找,附近走不多遠就是大超市,不過這個時間段很冷清,越天把車開近後發現按摩院關著燈,門窗緊閉,不像是在營業的樣子。
「搞什麼啊,這麼早就睡覺。」
沒找到人,等於說蠢蠢欲動的欲望無法發洩了,越天懊喪地拍了下方向盤,轉頭問小弟,「他住哪,去他家。」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
「那他叫什麼?」
小弟撓撓頭,看表情還是不知道,越天很不爽地跳下車,走到門口探頭往裡看,百葉窗簾拉著,裡面什麼都看不到,頭頂上的監控器亮著燈,證明這家主人警戒心還挺高的,窗戶上也貼有保全公司的標籤,看來要是強行闖入的話,不用兩分鐘,警衛就趕過來了。
「靠,用的居然不是我們家公司!」
越天朝門上踹了一腳,旁邊的裝飾花架被碰得晃了幾下,看到上面掛的宣傳單,越天隨手拿了一張,宣傳單上寫著工作時間和各種服務專案的標價,他再次叫出來。
「油壓按摩全身一小時要三千塊,這傢伙以前混黑社會的吧?我們保全公司都沒要這麼高的價!」
「按摩的行情是這樣的,」阿照跟其他幾個小弟湊過來看了看,說:「如果提供的服務好的話,這還不算離譜。」
「可我每次去馬殺雞只要幾百塊!」
「天哥,幾千塊跟幾百塊肯定是有差別的啦,你看,這上面有寫他是醫學院出來的,學的是國立中醫大學針灸系,跟你去的澡堂馬殺雞的地方不一樣。」
「國立中醫大學?」越天完全沒聽說過,問:「很厲害嗎?」
「應該挺厲害的,聽說醫師學位都很難考。」
鑒於在場眾人學歷都不是太高,沒人可以給越天一個可靠的答覆,不過他大致是明白了,不屑地撇撇嘴,「老子還是電子工程師呢,這種文評拿錢就能買了,他要是真有本事,還會讓人包養嗎?」
老大說話了,誰也不敢再反駁,一面倒的答是是是,大家回到車上,阿照提議去洗三溫暖,可是越天現在只對那個小白臉感興趣,一口回絕了。
不過回到家他就後悔了,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腦海裡一直在盤桓小白臉的模樣,可惜走得太匆忙,忘了跟女人要他的照片,乾脆把宣傳單拿出來研究,來回看了幾遍,還真讓他研究出成果了,他找到店名下面有個用很小的字型大小標注的醫師姓名。
俞天豹!
靠,一個小白臉居然起個黑道老大的名字,當他們都是混死的啊,還跟他重名,不可原諒!
於是在無法安眠的夜晚,某位退隱的黑道大哥抓著手裡的宣傳單發誓──他跟這個小白臉勢不兩立,不把他弄到自己床上XXOO個遍,他就不姓越!

由於晚上糾結的時間太長,導致我們天哥的人體生物鐘發生了錯亂,第二天睡到快十點才醒來,睜開眼先想起夢中那些黃爆畫面,底下馬上硬了,看看時間不早了,他先給阿照打電話,說自己今天要去辦正事,公司那邊讓他們盯緊點,阿照知道他的心思,問他要不要帶幾個兄弟去,給小白臉個下馬威,被他一口拒絕了。
開什麼玩笑?當年他去對頭地盤上挑釁都是單槍匹馬,現在只是對付個小白臉,需要帶兄弟嗎?
不過為了給小白臉一點厲害看看,越天今天特意把很久沒穿的夏威夷大花衫翻了出來,花衫袖子很短,讓手臂上的惡鬼刺青都毫無遮掩地露在了外面,然後頭上打髮蠟,整個往後梳,大背頭弄好後,又把墨鏡架在腦門上,脖子上再掛個24K純金粗鏈子,配上他的古銅肌膚,往那裡一站,活脫脫的黑道大哥形象,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鬍子不夠長,少了些剽悍氣。
打扮整齊後,越天又隨手拿了包菸,叼著菸捲下樓,騎上他剛買不久的哈雷大摩托車一溜煙飆到了海藍藍養生館。
養生館門前掛著營業的招牌,周圍停了幾輛價值不菲的轎車,越天支摩托車時打量著那些車,猜想哪一輛是小白臉用他們的錢買的,但很快就發現那都是客人們的用車。
他摘下頭盔,又點了一支菸,抽著菸推門進去,眼前頓時一亮,養生館裡面裝潢得很清雅,門口以青色為基調,點綴著純白的貝殼石子花紋,兩旁玻璃架上擺放著海洋動物的小裝飾品,正對面是服務臺,走廊另一頭是休息室,由於是全開放結構加玻璃牆壁,整個布局顯得大而清亮,空間裡流淌著淡香水的氣味,再加上悠揚的音樂聲,輕易就達到了讓客人精神放鬆的效果。
聽到門上的銅鈴聲,服務臺前的小男生抬起頭來,用清脆的聲音叫:「歡迎光臨。」
那是個長相可愛的男生,個子不高,穿著橘紅色的短袖制服,看上去像是趁放假來賺錢的工讀生,越天不想為難他,走過去說:「我要找俞天豹。」
「豹哥在工作,請問您預約了嗎?」
靠,見個面還要預約,他以為他是總統啊!
「沒有,我找他有私事。」
「那就對不起了,工作時間不能會客的。」
一個菸灰缸遞到越天面前,小男生指指對面牆上標示的禁菸招牌,意思很明顯,請不要在這裡吸菸。
看到休息間裡幾雙鄙夷的目光瞪過來,越天在心裡罵著娘,把菸頭掐滅了,看看表,問:「他什麼時候能搞完?」
「還有四十分鐘吧,我們豹哥很忙的,預約都排到下個月了……」
男生瞅瞅越天的臉,看出了他的不耐煩,提議:「要不您去休息室喝喝茶看看電視,四十分鐘很快就會過去的,如果加入我們的VIP會員,還可以免費享受青草茶、新鮮水果盤、各種涼熱飲料,還有香菇雞湯和排骨湯噢,VIP卡僅收一千元,可永久使用,先生您要不要辦一下呢?」
靠啊,一張破卡一千塊,還敢說「僅收」?他知不知道去海之家菜市場,一碗排骨湯最多只要一百塊的!
聽著小男生劈裡啪啦地講解,越天突然發覺他們黑社會是多麼的善良,他把男生遞來的填寫表推到一邊,往櫃檯前探了探身,看到男生胸上掛的名牌──虹彩,幹,這是什麼鬼名字啊?開個按摩院還搞個藝名,神經病!
「虹彩,」他故意壓低聲音問:「你知道我是幹什麼的?」
像是被他的氣勢嚇到了,虹彩往後退開兩步,搖頭。
越天沒說話,用手在櫃檯上做了個橫著爬的動作,虹彩眼睛一亮,開心地問:「烏龜?」
啊呸!
如果時光倒轉五年,越天一定把這個不懂事亂說話的少年拽過來狠揍,他壓壓怒火,提醒自己現在是公司大老闆,有身分的人,不能跟個孩子一般見識,冷冷說:「是螃蟹,爺屬螃蟹的,橫著走,馬上把俞天豹給我叫出來,否則我要他好看!」
「耶?你是螃蟹?看不出來啊。」
對越天的說辭略有懷疑,虹彩歪著頭上下打量他,然後很高興地說:「如果真是這樣,那我們就是老鄉了,要首尾相助的,你等著,我馬上去叫。」
三秒鐘之內,越天的反應是呆滯,直到橘紅身影飄出他的視線,他才反應過來,什麼首尾相助啊?居然還有人比他更沒文化,那叫守望相助的好吧!啊錯,為什麼他跟要個小白臉是老鄉,還要相互照顧?他明明是來找小白臉麻煩的靠!
越天還在罵罵咧咧著,虹彩跑回來了,一臉為難地說:「豹哥說現在很忙,請再等半小時,半小時後就是午休時間了,如果你有急事,他可以騰時間給你。」
真是給臉不要臉,想當年黑白兩道提到他天哥的名字,誰不是爭先恐後地跑出來迎接?今天他居然被個吃軟飯的小白臉給拒之門外了,越天氣極反笑,「啊哈,那還真是謝謝皇上了,在百忙之中召見臣下。」
不知道虹彩是沒聽出他的反諷還是以為他在開玩笑,連連搖手,「不謝不謝,都是同鄉嘛,要首尾相助的。」
去他媽的首尾相助!
越天火大了,推開虹彩就往裡走,虹彩嚇得急忙抓住他,越天跟他推搡了兩下,發現他的小身板還不夠自己一指頭戳的,跟個孩子計較太沒勁了,他鬆開手,虹彩趁機把他拉到休息室坐下,菜單遞上來,說:「喝口茶,有事慢慢說,要來碗排骨湯嗎?我們豹哥的排骨湯燉得超美味的。」
真看不出這少年還滿機靈的,越天本來憋了一肚子火想揍人,但看看對面客人正在喝的熱湯,火氣馬上被饑餓占據了,早上起得太晚忘了吃飯,想到算帳也不能虧了自己的腸胃,他點了個排骨湯,心想要是難吃,小白臉就又多了項罪名,回頭加在一起修理他。

幾分鐘後,喝著熱氣騰騰的排骨湯,越天很遺憾地發現自己無法達成所願了,這湯實在太美味了,也不知道小白臉在裡面加了什麼作料,湯頭精而不膩,排骨肉也酥軟可口,讓越天忍不住懷疑他是不是另請了廚師幫忙做飯。
客人們休息完後,陸續離開了,越天喝完湯,閑著沒事,把會員申請表大致看了下,覺得他家離這裡不遠,每天來免費喝湯的話,一千塊還是挺合算的,於是把申請表填好,跟錢一起交給了虹彩。
虹彩顯得很開心,笑瞇瞇地幫他辦理了會員卡,外加八折的優惠券,等手續都辦理完畢後,半小時也過去了,在裡面接受按摩的客人走出來,虹彩跑去招呼客人,讓越天自便。
越天喝了不少水進肚,覺得有點內急,他左右看看,沒找到廁所,偏巧虹彩又不在,便順走廊跑進去,旁邊一間房門虛掩著,他順手推開,看到有個人背對著自己在整理床鋪,忙問:「廁所在哪裡?」
那人愣了一下,像是沒想到有人會直接衝進來,手往裡面指指,「盡頭往右拐。」
越天照男人說的找到了洗手間,進去解決完生理問題,洗手時注意到空間裡散發的清香,與夜店濃郁的芳香劑不同,是某種天然草香。
洗手臺上放了個香料小盤,越天忍不住拿起來嗅了嗅,覺得味道不錯,便隨手抓了幾顆藥草放進口袋裡。
往回走的路上,他發現走廊的另一邊還有個房間,從門的大小可以看出裡面的空間應該很寬敞,而且奇怪的是門板居然是不鏽鋼做的,他好奇地走過去擰擰把手,門鎖著,旁邊安有密碼鎖,告訴他裡面的東西很重要,說不定是小白臉置辦家財的小金庫。
「你在這裡幹什麼?」
突兀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越天回過身,發現是剛才給他指路的男子,他看起來有點不高興,眉頭皺起,說:「你就是虹彩說的那個同鄉?你根本不是螃蟹,騙人是不對的。」
話題跳太快,越天一時間沒跟上──「螃、螃蟹?」
「你明明就是人嘛。」
「……我是人。」
不對,他其實應該說──我他媽的當然是人!
越天被繞糊塗了,半晌才反應過來自己被罵了,他打量著這個不知死活的傢伙,男人穿了套青色制服,聲音很好聽,音調介乎於溫和和軟糯之間,個頭修長,臉盤長得很乖巧,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孩子,黑髮有燙直過,很順地垂在兩鬢,眼瞳深邃明亮,帶了點混血兒的氣質,看到他,越天脫口大叫:「俞天豹!」
剛才尿急沒注意,他居然把對頭放過去了,在發現這就是他要找的人後,越天把墨鏡拿下來,掛在夏威夷花衫的衣領上,走過去再度審視俞天豹。
這傢伙長得還真他媽的不錯,比照片裡出色多了,用越天不太豐富的語言來形容,就是很帥很可愛很純淨,跟他在一起,會讓人感覺很舒服,越天其實更想用最近某個流行語來形容他,卻怎麼都想不起來,不過他應該慶幸自己的長相,要不是看他長得對了自己的眼緣,他早二話不說一拳頭先揮過去了。
「我是俞天豹,大家都叫我阿豹。」
阿豹,這名字本來很適合混黑道的打手,但用在男子身上,立馬就變成了可愛的代名詞,跟他正面相對,越天對他的惡感奇異地降低了很多,卻故意壓低聲線,冷冷問:「那你知道我是誰?」
阿豹眉頭皺起,像是在用心思考,這個小動作加深了他的可愛度,但馬上就搖了搖頭。
「我是四海會的,道上的人都稱我天哥,你小子挺有種啊,敢花我們龍哥馬子的錢。」
越天把屬於黑社會的氣勢表現得淋漓盡致,說一句,就用手指狠狠戳一下阿豹的胸口,阿豹被他戳得不斷向後退,直到被逼到牆上後,他才說:「天哥是吧?雖然不是很明白你說的話,但我想你要表達的意思是不是你是來收保護費的?」
越天準備繼續戳下去的手停在了半路,操,這小子什麼眼神?收保護費這種屬於入門小弟的工作十幾年前他就不做了!
「你覺得我看起來很沒品嗎?」他氣呼呼地問。
出去跟客戶吃飯,大家還都稱他是富家養出來的公子哥呢,就算今天他穿了件便宜花衫,但自認為氣質還是有的。
被問到,阿豹還真的仔細端量了他一下,然後斟酌著措辭說:「我想我們在品味上的認知可能有那麼……一點差距……」
「靠!」
「不過可以理解啦,你們每天風吹雨淋到處收保護費的不容易。」
媽的誰說他是來收保護費了!?
越天的拳頭握緊了,正準備給這個不識相的小白臉來一下,阿豹轉身匆匆走出去,越天立馬跟上,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欠他們老大的錢,可不能就這麼算了!
不過阿豹並不是逃跑,而是來到收銀檯前。
上午的工作都做完了,虹彩把所有的客人送走後,拿了支雪糕在旁邊吃,看到他們,眼睛瞪圓了,舔著雪糕看熱鬧。
阿豹把收銀檯的錢櫃打開,從裡面抽出幾張大鈔遞給越天,說:「其實我們每個月都有交保護費的,不過既然你特意來一趟,不能讓你白跑腿,這個就拿去喝茶好了。」
身為在黑道上摸爬滾打了十幾年的大哥,越天這次真的傻眼了,交保護費的他見得不少,交得這麼痛快的他還是第一次遇見,震驚之後是憤慨,靠,一輛賓士多少錢?這點保護費多少錢?小子挺鬼的嘛,敢跟他玩花樣!
誤會了越天的呆愣,阿豹索性把收銀檯裡的錢都拿出來塞給他。
「這些應該夠了吧?這是我今天一天的收入,都給你好了。」
黑道大哥再次震驚了,看著握在手裡的鈔票,一連串的髒字迅速冒了出來,但不知是不是洗白已久,出口後竟然自動轉化成了──
「都給我?你不需要留點?」
「不用,我家還有,我不靠它吃飯的,但你要靠它吃飯,現在保護費不好收了,拿不到錢,你回頭也不好交差吧?」
充滿同情心的說話,溼潤潤的眼睛裡還不乏純真,讓男子瞬間化身為溫柔的天使,越天看呆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他看起來像是混得很慘嗎?不,他從來都沒有混得那麼慘過!
「你好像很開心啊。」
錯誤地把越天的嘴角抽搐誤認為是微笑,阿豹也開心地笑起來,露出兩邊不太顯眼的小酒窩,又掏掏口袋,從錢夾裡另取了兩張大鈔塞到他手裡,說:「你真是個很容易滿足的人啊,來,這也給你,去買點好吃的,看你瘦成這樣。」
從混黑道那天起,越天不知有多少次從刀光劍影裡廝殺過來,但沒一次像現在傷得這麼重,身為黑道大哥的自尊心被嚴重損傷了,捏著那把厚厚的鈔票,他很想自毀雙目,他瞎了眼才會認為這傢伙是天使,媽的他根本就是披著天使皮的惡魔!
「我不需要。」為了不讓自己氣吐血,越天儘量把詞句拉短。
阿豹擔憂地看看他,越天長得結實精壯,膚色黝黑,但在醫生眼裡,他更像是個吃不飽穿不暖的小癟三,至少是成天在外面做苦力的那種,他大哥就是這樣,所以他很了解這種辛苦,問:「真的嗎?可你看起來不像是有錢人啊,我們這裡按摩很貴的。」
操,說了半天,就是狗眼看人低嘛,這還真像小白臉會說的話,越天把他塞給自己的那把錢氣憤憤地摔到一邊,掏出錢夾,把裡面的紙鈔亮到他面前。
「看到沒有?爺有的是錢!不在意你這點小錢!」
阿豹看了一眼,跟著眼睛眨眨,這個小動作在越天看來超級可愛,火氣稍稍降下來,誰知馬上就聽他說:「那你為什麼要拿洗手間裡的香料?我以為你是買不起……」
越天一口血差點噴出來,他買不起那些破草?他只是好奇……好吧,從廁所拿香料這種行為的確有點奇怪,不過他是不會承認的,磨著牙問:「你監視我!?」
「沒有啊,我只是聞到了你口袋裡的草香。」阿豹指指他的口袋,笑得一臉溫和,「你喜歡的話,我可以免費送你的,反正也不值幾個錢。」
「不用了,誰要帶這種奇怪的東西啊,根本就是你沒放好,它掉到我的口袋裡的。」
越天把乾草拿出來,很嫌棄地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裡,見阿豹還瞪著溼潤潤的眼睛看他,他沒好氣地回瞪過去,「看什麼?沒見過帥哥啊!」
「噗!」
發出笑聲的是在後面啜雪糕的虹彩,見越天的眼神瞪過來,他馬上像沒事人似的把頭轉開了,阿豹也在笑,小聲說:「你這人挺好玩的。」
靠,這兩個人都不會正常使用形容詞,越天繼續衝他瞪眼,罵道:「好玩屁啊,老子這叫英俊倜儻!」
「是是是,英俊的……你叫天哥對吧,你不是說有私事找我嗎?既然不是來討錢的,那你來幹什麼?」
來討錢的來討錢的來討錢的!
溫柔話語在越天耳邊repeat迴圈著,男子理所當然的表情就好像在直接說──你是叫花子嘛,討飯也不容易啊,你看連廁所香料都不嫌棄,那就送你點錢好了,拿了錢快滾蛋,別耽誤我做生意。
媽的,敢這樣羞辱他,他不想跟小白臉廢話了,直接用刀給他見紅好了,先劃花他的臉,讓他還敢靠臉蛋混飯吃,再捅他兩刀,肚子上最好,會很痛苦卻不至於喪命,這樣他才會知道黑社會不是好惹的……
──以上,其實都是越天內心的強烈反應,實際上蝴蝶刀還握在掌心裡,手還揣在口袋裡,這裡不是黑幫廝殺的地方,捅了人,他是一時心情順暢了,但接下來會有不少麻煩事,為了個狗眼看人低的混蛋把自己弄進監獄可不划算。
「我……」
阿豹還在盯著他看,漂亮的黑眼瞳看得越天心癢癢的,眼神掠過牆上貼的宣傳單,他突然福至心靈,覺得被羞辱了大半天,只要回一輛賓士實在太便宜阿豹了,於是說:「其實我是來按摩的,你小弟說你的預約都排到下個月了,我不說有私事的話,你不會見我。」
「是這樣嗎?」
聽聽,連詢問聲都搞得這麼純真,活脫脫就是一隻人見人愛的小兔子,難怪女人敢膽大包天地買車給他了,要是他在床上也用這種眼神看自己,自己一定會頭腦發熱,什麼都買給他的,幸好在短暫的接觸中,他看出了阿豹的本質,想在他面前玩純情把戲,也不看看他是誰哼哼!
越天眼珠轉了轉,瞬間改變了主意,既然小黑豹想跟他玩,那他就奉陪到底,先把他弄上床XXOO夠了,再扔去鴨店,相信那裡會有很多歐吉桑對這種類型感興趣的。
「少囉嗦,老子現在肩膀痛,還想在這裡做的話,就趕緊給我馬殺雞!」
越天掏出蝴蝶刀在手裡耍了幾道漂亮的花,然後砰的一聲拍到桌上,一副混黑道的囂張狠惡的形象,他就不信這只一肚子墨水的小豹子會不害怕。
效果很顯著,虹彩在旁邊嚇得咬著雪糕棍看他們,阿豹乖巧的眉頭也微微皺起,看了下手錶,然後走上前,把蝴蝶刀合起來,放進他的口袋裡。
「雖然你的刀耍得很漂亮,但我想只是花一點休息時間幫你按摩而已,不用動刀子這麼麻煩的。」
「算你識相,按摩床在哪兒,還不趕緊滾過來給老子做?」
越天粗聲粗氣地說完,就發現阿豹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他劍眉一挑,「你好像很不耐煩啊小子?」
「那倒沒有,我下午本來就是要休息的,時間上很充裕,只是你這麼生氣爆粗口不太好,會加重病情的。」
加重……病情?
越天沒聽懂,等他反應過來想問時,阿豹已經走開了,他就看著阿豹把虹彩叫到一邊說了幾句,虹彩一臉不情願的樣子,轉過頭看他,像是擔心他對阿豹不利似的。
不知阿豹又說了什麼,虹彩這才點點頭,脫下制服,拿了背包離開,出門時衝他做了個鬼臉,叫:「不許欺負豹哥,否則我報警抓你!」
沒等越天回應,小鬼頭已經跑出去了,阿豹順便在外面掛上暫停營業的牌子,走回來,給他做了個請的手勢,帶他去按摩室。
按摩室比想像中的要大,床也很大,越天忍不住又轉起了花花心思,這真是個適合大幹一場的好地方,看看阿豹制服下的腰身,他開始認真考慮是做完按摩再吃掉好呢?還是立馬擦槍上膛?
越天的心思完全不在按摩上,隨便點了個半小時油壓,然後以最快的速度把衣服脫了,在脫到短褲時他故意停了停,看著小按摩師,色色地笑問:「這也要脫掉嗎醫生?」
「當然,否則會弄髒的。」
阿豹給了他一個奇怪的眼神,像是驚訝於他的白痴問題,那反應讓越天想調笑的心情瞬間消失,氣哼哼地把短褲脫下來扔到一邊,故意往對方面前一站。
不是越天自誇,他一向以他的男性器官為榮,那話兒平時安靜的時候也比普通人的長上一大截,跟他玩過的人沒有不讚歎的,但生平頭一次,他在這裡吃了癟,阿豹看了後,既沒有表示厭惡,也沒露出豔羨,只是平靜地點點頭,說:「長得不錯,挺秀氣的。」
挺挺挺……秀氣!?
這個他引以為傲曾被無數人讚美的東西今天非常榮幸的冠上了「秀氣」二字,越天又想吐血了,他突然發現自己當年從槍林彈雨裡掙扎活下來的結果其實是為了今天站在這裡被人羞辱的,媽媽的真當他沒脾氣啊是不是!?
任何一個正常的男人都無法容忍被人看輕那個部位,越天怒從心起,探手想拿刀,卻被阿豹攔住了,讓他上床,還好,接下來的那句話比較中聽。
「你身上的刺青也很漂亮。」
那當然,這是他找的最好的刺青名家給他刺下的紋身,整個後背還有臂膀都紋到了,據說是地獄惡鬼的圖騰,不過這些越天不懂,反正夠漂亮夠狠毒鎮得住場就行。
他上了床,照阿豹的吩咐趴下,為了讓他害怕,故意說:「我剛紋完紋身時,上半身腫得躺不下,你最好聽話點,要是惹到我,我就把你扔去刺青師傅那兒,給你臉上刺青,讓你以後別想再見人!」
「好蠢……」
「什麼!?」
「天哥我想你可能是被人騙了,正常情況下紋身藥水不會讓你腫得躺不下,當然,也不排除你的身體不適合刺青,產生了炎症反應,嚴重的話有可能危及生命,所以你以後不要為了一時痛快再做這種蠢事了。」
我靠,難道他那句話的重點不是在後半部分嗎?為什麼這傢伙會給自動過濾過去?還說一些自以為是的大道理,黑道不紋身,那叫黑道嗎?
「小子別囂張,我早晚上了你!」把頭悶在枕頭上,越天恨恨地說。
阿豹沒聽到他的嘟囔,幫他做著按摩前的拉筋緩身運動,問:「請問有喜歡的精油味道嗎?」
真夠麻煩的,這也要選。
越天抬頭看了眼桌上擺放的一整排精油系列,覺得頭大,隨口說:「隨便了,什麼都行。」
「那就小麥胚芽油好了,對你身上的傷疤修復多少會有一點幫助。」
早年打打殺殺的生活在越天身上留下了不少交疊的刀疤,阿豹看到了,溫糯糯的眼睛一亮,覺得這些刀疤比刺青更有吸引力,刺青每個人都可以做到,但傷疤可是男人強碩的勳章,而他喜歡的就是這份強者的感覺。
於是阿豹幫越天選了最貴的精油,給他身上抹著油,說:「什麼都隨便的習慣很不好,難怪你身體弱了。」
他身體弱?他拿刀砍人的時候這只小黑豹還沒斷奶呢……哎呦!
罵人的話沒順利說出口,背後突如其來的壓力痛得越天一皺眉,沒好氣地罵:「用這麼大力幹什麼?當我是死的啊?」
「沒有啊,你死了,還需要我做按摩嗎?」
很簡單的回覆,卻偏偏讓越天找不到話來反駁,趴在床上被推拿得挺舒服的,他懶得計較,只在嘴裡說:「我操!」
「看來你會體虛,是因為平時私生活不檢點,再加上動怒導致肝火旺,咦,你還經常喝酒抽菸吧?」阿豹抓起越天的手看了一下,被煙熏黃的手指讓他眉頭皺了皺,說:「這些習慣都非常不好,如果不加以注意的話,你應該活不過五十歲。」
媽的這是在咒他嗎?
越天忍不住了,罵道:「放心,老子絕對會活得比你長!」
「這是不可能的,不管是正常情況下還是非正常情況下。」
「閉上你的烏鴉嘴,老子是來按摩的,不是來算命的!」
「可是你按摩也是希望自己的身體更強壯對吧?但一邊花大錢調養身體,一邊又花大錢去折騰身體,這樣做不是很愚蠢嗎?」
老子願意啊,怎樣!?
「還有啊,你肩膀肌肉好僵硬,應該是長時間玩電腦造成的,看你的打扮,你的工作應該跟電腦沒多大關係,所以你是在上網打遊戲聊天把妹吧?脊柱也不正,這個要及時矯正才不會加重病情,還有你的頸椎,不想得頸椎病的話,今後一定要注意上網時間。」
老天,他可以拜託這位大哥閉嘴嗎?
對阿豹的嘮嘮叨叨,越天已經從生氣憤怒轉為無奈了,不過拋開嘮叨這個問題,阿豹的推拿手法還是很好的,至少在越天看來,他比澡堂的馬殺雞師傅們棒得多,小弟們那套一分錢一分貨的說法果然不錯,背上的穴道被按揉得有點酥癢,力道下得不重,剛好是讓他感到舒服的程度。
很快推拿移到了越天的臀部,感覺到男子溫熱的手掌壓住自己的後臀,虎口向外按撫,又反掌往臀峰上推,非常曖昧的近距離接觸,有點像某些按摩院的色情服務,但又不盡相同,小豹子做得很認真,雙手靈活地輪敲空拍,再到按拿,還沒等越天享受夠,他就結束了。
就在越天感覺失望的時候,阿豹在他身後說:「其實你不用太自卑,雖然你的身體有不少小毛病,但也不是一無是處的,你的外在體形不錯,只要用心保養,完全可以活過五十的。」
又來了又來了!
越天很想問這只小豹子從哪看出他自卑了?對自己的身材他不知道有多自滿,為了避免再聽到阿豹的嘮叨,他搶先發問:「你好像還不知道我的名字?」
「天哥啊。」
這聲天哥叫得越天全身骨頭都酥了,真想轉頭看看阿豹現在的表情,說不定又是一副小動物似的無害模樣,明知這是他哄人上鉤的手段,但偏偏自己就吃這套,不過為了維護身為黑道老大的尊嚴,他冷冷說:「我叫越天,今後會常來,給我用心記住了!」
「這個名字很好聽啊。」阿豹給了他一個還算滿意的答覆,問:「是山嶽的嶽?還是音樂的樂?」
「是越王勾踐的越,我是他的後人。」越天沾沾自喜地說。
這也算是他比較引以自豪的一件事了,他以前還見過家譜呢,雖然真正論起來,他跟正宗越家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去。
「知道知道,勾踐嘛,就是那個被吳王夫差滅國的傢伙。」
越天翻了個白眼,剛剛升起的滿腔熱血頓時消散得乾乾淨淨。


《臨淵結網》第一章

第一章
俞少謙從不相信所謂的預言,但現在他發現自己一語成讖了。
──也許我死了,一切都會變得正常!
如果可以回到兩天前,他一定收回這句不負責任的話,盛怒之下的氣話,除了傷人傷己外,什麼都改變不了。
其實他並沒有自己想像中的那麼勇敢,當面臨生死時,所有想法都會變得不同,現在的他只想活下來,無論以任何方式,但是趴在救生筏上隨水漂浮著,看向四周遙遙無際的海景,他又絕望地想,不知自己還能堅持多久。
身為洋川漁業航運集團的少東家,俞少謙實際上直接跟海洋打交道的次數不多,他的泳技甚至不能說很好,如果現在抽去救生筏,他想自己應該撐不了半小時。
也許這就是所謂的衝動是魔鬼吧?
俞少謙平時工作繁忙,他跟父親之間幾乎沒有交流的機會,如果這一次不是父親做得太離譜,他不會把一直隱忍的惱怒爆發出來,在一場激烈的父子爭吵後,他一氣之下拋開手上所有的工作,離開了家。
已經過了年少氣盛的年紀,但憤怒讓他失去了平時的冷靜,駕駛私家遊艇出海散心,正是這個錯誤的選擇讓他此刻徘徊在死亡的邊緣上,起因是在出海前他根本沒去看天氣,甚至沒準備必要的食物和飲用水。
他其實並沒有遠行的打算,不管怎麼惱火,身為一家大公司的最高決裁者,他不可能任性地把工作全部拋開,他只想在近海散散心,等氣消了就返航,卻沒想到遊艇開得太high,遠遠駛出了他預計的範圍,更倒楣的是中途突然遭遇風暴,原本晴朗的天空一轉,烏雲卷來了暴雨,將整個海面覆蓋了。
大雨傾盆,雷電破壞了遊艇上的通訊設備,更糟糕的是在驟雨中,遊艇的發動機突然著火,導致他不得不棄艇乘救生筏離開,由於走得太匆忙,除了一瓶礦泉水外,他什麼都沒來得及帶。
不過就算帶了,在這片漫無邊際的海洋裡,也無法支撐很久吧?
俞少謙沒有指南針,也沒有一點野外求生經驗,最致命的是他沒在關鍵時刻穿救生衣逃命,能在海浪中把穩救生筏,沒讓自己翻進海裡,他已經是超常發揮了,所以雖然在與大自然的搏鬥中,第一回合他勉強算贏了,換來的代價卻是筋疲力盡,他沒力氣、也不知道該把救生筏劃去哪裡,只能這樣任其漂流。
對一個遭遇海難的人來說,這是個相當糟糕的開始。
風暴過後,大海重新回歸寧靜,第二天烈日當空,躺在陽光下暴曬,俞少謙更難受,身上臉上濺滿了海水,再經過長時間的陽光浴,全身有種針刺的微痛感,體內開始缺水,他的嘴唇乾得裂了口子,手上只有大半瓶礦泉水,讓他不敢奢侈享用,只在實在受不了的時候才小小地抿一口。
遠方海面的盡頭露出霞光,那是夕陽墜落時的火燒雲,算起來漂流一天了,也許還要更長一些,一天時間在正常情況下只是眨眼工夫,但對現在的俞少謙來說比一整年還要漫長,他從最開始滿懷期待的等待救援到慢慢放棄,取而代之的是對接下來將要面對怎樣的命運而感到茫然。
首先,他這次出海是臨時決定的,沒人知道他的行程,其次,就算知道了他遭遇海難,派人來救援,大海茫茫,他又在救生筏裡,也很難被發現,所以,接受死亡的迎接只是或遲或早的事。
俞少謙不是個悲觀的人,相反的在漂流中他已經認清了自己的命運,然後冷靜地加以判斷,但很快的他發現即將面對的狀況比他想像的還要糟糕,夕陽餘暉下,前方海水在劇烈翻滾,一些奇怪的聲音傳過來。
雖然無法分辨那是什麼東西發出的,但對危險的直覺告訴他一定要馬上離開。
俞少謙急忙劃槳,想把救生筏劃去相反的地方,但架不住海浪翻騰,以異常恐怖的速度逼近,轉眼就到了他的面前,卻是一頭凶猛的座頭鯊,海水被牠的速度帶著劇烈晃動起來,俞少謙幾乎掌握不住平衡,救生筏在水中來回晃蕩個不停。
但這還不是最可怕的,令他恐懼的是座頭鯊的瘋狂來源於牠的受傷,牠龐大的身軀上遍布著各種咬噬過後的血痕,尾部幾乎斷掉了,大量血液流入海中,跟海水混為一體。
這意味著什麼,從小在海邊長大的俞少謙比任何人都清楚,但沒等他想到該做什麼措施之前,救生筏已被座頭鯊撞翻了,牠的形體實在太巨大了,救生筏在牠面前就像玩具一樣不堪一擊,俞少謙落水後,慌忙抓住船筏的浮胎,但隨即一個浪頭打過來,將他從救生筏旁邊掀開,海水濺在眼中,疼得他幾乎睜不開眼睛,恍惚看到又有十幾條中型鯊魚飛速游來,圍住受傷的座頭鯊瘋狂咬噬。
當看清那是群虎鯊後,俞少謙覺得自己應該沒什麼希望了,在所有鯊魚種類中,虎鯊無疑是最凶殘也是最具有攻擊性的,只要是活著的生物,都在牠們的吞食範圍內,平時遇見一條就夠恐怖了,更別說是這麼一群,顯然牠們是被受傷的座頭鯊吸引過來的,但俞少謙相信牠們很快會將攻擊目標轉移到自己身上,假如他不儘快逃離的話。
救生筏在魚群的相互攻擊下破掉了,俞少謙不得不放棄他唯一可以依靠的工具,徒手游開,雖然在遇到虎鯊後生存率比零還低,但他還是不想坐以待斃,人的求生本能促使他劃水逃離。
可惜俞少謙低估了海洋生物的凶殘和力量,他沒劃兩下就被海水又卷了回來,眨眼的工夫虎鯊群就把座頭鯊蠶食掉了一半,當發現還有他這個生物後,迅速向他逼近,最前頭的那條虎鯊從側面向他張開大口,看著尖細的牙齒向自己咬下,俞少謙連基本的掙扎都忘記了,充滿了震撼性的場面,讓他只有一種感覺,這個龐然大物可以一口輕易咬斷自己的脊背,這也是他希望的,至少那樣的話他不會死得太痛苦。
但虎鯊的嘴巴沒順利咬下,牠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拖開了,隨即俞少謙聽到刺耳的響聲在身邊傳來,像是尖刀劃過鐵器的尖銳聲,魚群被影響到了,開始發生波動,俞少謙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只看到攻擊自己的那條虎鯊突然被截斷成兩半,鮮血將周圍的海面都溢紅了。
死亡的虎鯊瞬間成了同伴們的腹中餐,沒多久連軀體都消失在海水中,殘忍而又逼真的畫面,比任何電影的視覺效果都更震撼人心,俞少謙幾乎忘了自己此刻的危險處境,呆呆地看著發生在眼前的一切。
那尖銳的響聲還在繼續著,讓妄圖攻擊俞少謙的其他虎鯊不得不退後,卻不甘心放棄到嘴的食物,向阻礙牠們的敵人發起攻擊。
突然出現的不速之客是一頭虎鯨,牠應該還是幼鯨,只有三米多長,這種長度在人類眼中算是龐大巨物了,但跟一群凶惡的成年虎鯊相比,牠就像孩童,根本不被放在眼中,虎鯊的好戰本性被激起了,從各個方位把牠包抄,找准弱點予以攻擊。
虎鯨仗著身形瘦小,在一群虎鯊之間靈活地穿梭,牠的凶殘暴力完全不弱於虎鯊,沒多久就把其中幾條咬得血肉翻飛,還在互相攻擊中用尾巴不時卷起漩渦,令虎鯊被水波捲動浮出海面,然後再用尾部猛擊,使得被擊昏的鯊魚失去了反抗能力,再用牠的鋒利牙齒將敵手咬穿,讓牠們成為同類口中的食物。
俞少謙只看得心驚膽顫,眼前這場廝殺既血腥又壯觀,牠已超越了殘忍的範圍,而是自然界中動物們為求生存而搏鬥的天性,那份震撼無法用語言來形容,虎鯨狂野剽悍的氣勢在這一刻強烈地衝擊著他的神經,甚至為牠的安危擔心起來,因為在群鯊的圍攻下,幼鯨的各處部位都受了傷,雖然沒像虎鯊那邊那麼慘烈,但在無形中拉慢了牠的速度,卻始終擋在俞少謙的身前,彷彿一道巨大屏障將他護住,更像一種宣告,屬於牠的所有物,不容許任何人的覬覦。
驚心動魄的戰事足足持續了半個鐘頭,虎鯊們靠吞食同伴已經吃飽了,對俞少謙這個連塞牙縫都不夠的食物失去了興趣,放棄攻擊散開了,夕陽沉下,昏暗海面上只留下撕咬過後的魚類屍骨殘骸,俞少謙隨水浮沉,感覺著那份血腥和殘暴,忍不住一陣作嘔。
虎鯨卻沒有走,在警惕地確認過危險真的結束後,才轉身游到俞少謙面前,跟鯊魚相比,虎鯨的外形憨厚可愛,但這並不能否認牠是海中的霸主,體型的懸殊讓俞少謙充分感到了恐懼,尤其是在親眼目睹了這頭虎鯨是怎樣剽悍地將一群虎鯊逼退之後。
即使泡在水裡,他仍然可以感覺到手腳的顫抖,除了筋疲力盡之外,還有著對剛才那番廝殺的驚懼,默默看著虎鯨的靠近,他沒有做任何逃跑或攻擊的行為,那是愚蠢的,常識告訴他,虎鯨不會主動攻擊人類,只要他在虎鯨眼裡長的不要太像海豹就好。
對自己在生死關頭居然還有心情開玩笑,俞少謙覺得很不可思議,或許是養過虎鯨幼崽的經歷讓他對這種生物有種親切感,也或許在目睹了血腥廝殺後他膽子變大了,所以現在他的狀況冷靜多於恐懼,就見虎鯨在靠近後衝他張開嘴巴,尖銳的牙齒讓人不寒而慄,但叫聲卻充滿善意,至少在俞少謙聽來那是善意的,跟剛才牠跟虎鯊們惡戰時的吼聲不同。
虎鯨偏了下身子,將脊背衝向俞少謙,這讓俞少謙得以看清楚牠的全形,跟所有虎鯨一樣,牠的身體是黑色的,只有腹部和眼旁有一抹純白,背鰭向上豎起,銳利得像柄利劍,可以將敵人輕易劃開兩半,牠的嘴巴細長,因為輕微翹起而讓人感覺那是在微笑,這給了俞少謙膽量,往前探探身,伏到了牠的背上。
這個動作減輕了他一直浸泡在海裡所造成的疲倦感,虎鯨又叫了兩聲,身體往海裡沉了沉,像是在要他爬上去,俞少謙照做了,不管虎鯨有多殘忍暴力,在漫無邊際的海洋裡,這是他目前唯一可以依賴的希望。
等俞少謙坐穩後,虎鯨飛快向前游去,牠的上半身浮出水面,軀體龐大,俞少謙握住牠的背鰭,發現牠比救生筏好多了,速度快而平穩,他不知道虎鯨會把自己帶去哪裡,但至少牠讓自己避開了一次死亡危機。
恐懼造成的睏乏襲來,俞少謙握著虎鯨的背鰭讓自己躺下,虎鯨的皮膚光滑柔順,緊密貼靠中讓他感到了溫暖,小心避開牠背上的傷口,輕聲問:「你是跟家人失散了嗎?」
虎鯨發出低微叫聲,彷彿在回應他的詢問,可惜俞少謙聽不懂,他幼年曾飼養過一頭受傷的小虎鯨,比較了解牠們的習性,撫摸著牠的脊背,心想虎鯨是群居動物,未成年的虎鯨是不會單獨行動的,不知是什麼原因造成牠一個人在海裡遊蕩,還毫無緣由的為了不屬於自己的食物不惜跟虎鯊廝殺,這一切都不符合虎鯨的個性,但卻偏偏發生了。
也許他跟所有人類一樣,自以為是地講解著他們知道的知識,但其實他們並不了解這些海洋生物。
「謝謝你剛才救了我。」趴在虎鯨身上,俞少謙說:「我現在也是一個人,看來我們要相依為命了。」
一串水汽從虎鯨頭部噴了出來,還伴隨著長長的像鳴笛一樣的聲音,俞少謙沒防備,嚇了一跳之後才知道那是虎鯨在噴水,有些水滴落到了他臉上,他忍不住抱住背鰭大笑起來。
「不要把鼻涕噴到我臉上了。」
叫聲還在延續,這次換成了呼哧呼哧的聲音,像是不爽他的話而做出的噴氣,真是個可愛的小東西,俞少謙再次笑了,原本絕望的心情因為跟牠的相遇而樂觀起來,海豚救人的事例經常聽說,他想自己這次會被這頭小虎鯨救助也說不定。
天空完全暗了下來,俞少謙開始睏倦,他抱著居然沒在廝殺中失落的礦泉水瓶蜷在虎鯨身上,決定先睡一覺,雖然不知道接下來的狀況會變得怎樣,但至少最艱難的一關度過了,他樂觀地認為,自己應該不會倒楣得再被一群虎鯊圍剿。

這一覺睡得很香甜,等俞少謙醒來時天已經微微亮了,不過周圍景物沒變,除了海水還是海水,他坐起來,眼前一陣暈眩,差點從虎鯨背上滾下去,胃部抽痛得厲害,從海難開始他就沒吃過飯了,只好弓起身讓自己可以舒服一點,又抿了抿嘴唇,發現嘴唇乾裂得更嚴重了,嘴角起了一層水泡,在舌頭的舔動下傳來灼痛。
看看抱在懷裡只剩了一半的水瓶,俞少謙猶豫了一下,打開瓶蓋抿了一口,卻覺得不過癮,又舔著瓶口多抿了幾下,這才戀戀不捨地把瓶蓋擰緊。
不吃飯,他也許還可以撐個四五天,但在海洋裡沒有飲用水的話,那就等於慢性自殺,只怕等不到救援,他就先脫水而死了。
又過了一段時間,太陽升起,陽光照向海面,但對俞少謙來說烈日非常糟糕,周圍氣溫在逐漸升高,讓他有種被烘烤的錯覺,嗓眼開始疼痛,他想喉嚨可能也發炎了,但對這種狀況他無能為力,只能用減少活動來保存體力。
覺察到他的煩躁,虎鯨加快了速度,為了不被甩進水裡,俞少謙只好盡力靠住牠的背鰭,就這樣在昏昏沉沉中繼續他們漫長的海洋之旅。
到了午後,陽光愈發毒辣,俞少謙口乾舌燥,喉嚨更是疼得像火在燒,胃痛已經到達了極限,麻木得讓他失去了感覺,蜷身側臥在虎鯨背上,任由虛汗不斷冒出來,他覺得自己有些撐不住了,這樣一直冒汗又沒有進水的話,沒多久他就會脫水而亡,偏偏因為難受中間又吐了幾次,由於胃部沒有多餘的東西供他嘔吐,所以大部分時候是乾嘔,導致喉嚨更痛。
發現了他的不適,虎鯨沒再像之前那樣急迫趕路,這讓俞少謙覺得舒服了一些,趴在牠身上恍恍惚惚地睡了一覺,快到傍晚時,他被一陣清亮的叫聲喚醒,睜開眼睛,發現發出聲響的是他的虎鯨朋友。
這傢伙還真像聲優啊,可以根據心情自由發出各種不同的聲音,響聲在海面上遙遙回蕩,就像美妙的音符。
是出了什麼事嗎?
以俞少謙對虎鯨的了解,牠們鳴叫不外乎示警或呼叫同伴,但他爬起來看看周圍,沒發現有什麼不對勁,直到虎鯨又往前游了一會兒,他才看到前方海面上漂浮著一個長形物體,虎鯨的目標顯然是它,飛快游過去停了下來。
那是塊頗大的木板,看樣子還很新,卻不知什麼原因出現在這裡,俞少謙猜想或許它是從過往船隻上失落的,他正奇怪虎鯨為什麼會對一塊木板感興趣,身體下方突然傾倒過來,虎鯨在毫無預兆中翻動身體,將他從脊背上扔下。
出乎俞少謙意料的行為,他本能地去抓虎鯨的身體,卻滑溜溜的什麼都抓不住,還好身邊就是那塊木板,讓他可以伏在上面不至於沉溺。
但虎鯨的動作給俞少謙造成的震撼遠遠大過他對海水的恐懼,抓住木板平衡住身體後,就慌忙轉頭去看虎鯨,想知道出了什麼事,就見牠甩了下尾巴,在海面上撩起一個漩渦後就沉進了海底,轉眼間墨藍色水面就將牠龐大的身軀淹沒了。
俞少謙張嘴想叫牠,卻在極度緊張之下無法發出聲音,被突然扔掉的恐懼和單獨深陷海洋的茫然讓他手足無措,愣了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虎鯨把他丟下了。
自始至終俞少謙都無法理解虎鯨的行為,牠為什麼要救自己,載自己這麼長的路,又一聲不響地把他拋棄,或許這種做法就像小孩子對玩具的態度,喜歡時當寶貝,但很快就會厭倦,然後棄如敝履。
以俞少謙現在的精神狀態,他還無法考慮到其他原因,他只知道現在茫茫海洋中只剩下他一個人,還有所剩無幾的水以及他身下這塊木板。
身體開始發出顫抖,天氣並不冷,但恐慌造成的寒冷更讓人難以抵禦,在這個時候他才發現跟浩瀚的海洋相比,身為人類的他有多麼渺小,死亡有時候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一秒秒等待死亡接近時的恐懼。
過了好一陣子,俞少謙終於讓自己鎮定了下來,面對既定的事實,他開始猶豫要不要鬆開手中的木板,與其惶惶於沒有希望的等待中,直接自我放棄或許更聰明一點。
就在他為著這個選擇煩惱的時候,眼前突然翻起浪花,一個巨大物體重新出現在他面前,正是不久前消失的虎鯨。
令人驚訝的事實導致俞少謙沒有馬上求生,而是愣愣地趴在木板上看著虎鯨向自己靠攏,直到牠轉頭朝自己發出叫聲後,才恍然回神,生怕虎鯨再改變主意,他手忙腳亂地撲過去,虎鯨特意壓低了身體,以便他可以順利上去。
俞少謙坐到虎鯨的背上後,轉頭看看那塊木板,猶豫著要不要留下它備用,以便下次再被扔下,自己也好有個救命的稻草,但馬上就想到如果沒人救援,就算有塊木板,也無法讓他撐太久,索性便放棄了。
虎鯨又繼續往前游去,尾巴擺了擺,發出低沉的呼嚕聲,俞少謙趴在牠背上,感覺著牠的體溫,最開始的驚懼之心逐漸放下來,俯身抱住牠,用嘶啞的聲音說:「我以為你拋棄我了。」
虎鯨的尾巴又很大幅度地擺了擺,像是不爽他的說話,這個小動作讓龐然大物看上去很像正在發主人脾氣的寵物,俞少謙笑了,隨著牠的呼吸帶來的頻率一起起伏著,第一次有了安心的感覺,輕輕撫摸著牠光滑的皮膚,低聲說:「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他出身豪門,從小上學讀書留學到後來經商,一路走得很風順,從沒想到有一天會經歷這樣的苦難,不過這份苦難是自己選擇的,沒什麼好後悔,他只是在這一刻體會到了自己的渺小,失去了虎鯨的相助,他根本無法生存。
呼嚕聲漸大,像是在回應他的話,但俞少謙在水裡經歷了一場無望的等待後,已經很疲累了,趴在牠背上昏昏欲睡。發現他沒注意到自己的鳴叫,虎鯨又挑了下尾巴,一串水花飛濺起來,灑了俞少謙一臉,把他從昏睡中驚醒,這才發現虎鯨的叫聲跟剛才不同,雖然不知道牠要表達什麼,但直覺告訴他牠在試圖跟自己交流。
喉嚨太痛,俞少謙不想多說話,在牠光滑的脊背上向前挪動了幾下,想弄懂牠的想法,卻見一些水汽從牠頭頂噴出來,原本放在脊背上方的物體被水沖到,滑到了俞少謙面前,竟然是一堆海蝦。
俞少謙在一番驚訝後,很快就明白了虎鯨剛才不是要扔下他,而是去給他弄吃的,他不知道虎鯨是怎麼把這堆海蝦馱上來的,但毫無疑問牠這樣做是為了救自己。
眼眶溼潤了,明知道處於虛弱狀態下,自己不應該讓情緒太激動,但還是忍不住,胸膛劇烈起伏著,在饑餓的驅使下,他飛快拿起一隻蝦,連皮都沒剝就直接咬了下去。
吃得太急,一些沒嚼碎的蝦皮卡在嗓眼裡,俞少謙大聲咳嗽起來,只好多喝了幾口水,因為莽撞,喉嚨被蝦皮劃傷了,痛得更厲害,讓吞嚥變得很痛苦,他只好慢慢地咀嚼蝦肉,直到完全嚼碎才努力嚥下。
這種餓得發暈卻又無法進食的經歷俞少謙從來沒有過,海蝦味道鮮美,他卻食不知味,堅持吃了幾隻後就放棄了,趴在虎鯨背上呼呼直喘。
因為這番進食,他的飲用水又少了大半,不過總算吃到了東西,想到自己從高中開始就獨立生活,一向自詡生存能力很強,現在才發現實際上他所謂的經驗只限於特定的圈子,跳出了那個範圍,他連基本的應變能力都沒有。
真是莫大的諷刺,俞少謙忍不住自嘲地笑起來,虎鯨感覺到了,似乎奇怪他為什麼不吃了,發出嗚嗚的催促聲,俞少謙摸摸牠的背當是安撫,但無濟於事,虎鯨叫得更厲害,俞少謙被牠吵得沒辦法,只好忍著痛勉強說:「沒有醬油和芥末。」
噗!
玩笑沒能達成共鳴,一串水霧從虎鯨的頭頂噴出來,像是故意似的,水霧大半濺到了俞少謙身上,給他洗了個完整的淋浴,聽著嗚嗚聲更響亮,顯然虎鯨在為他不進食而著惱,俞少謙歎了口氣,用手在牠脊背上輕輕拍打,這個動作逐漸平復了虎鯨的怒氣,也讓他陷入昏睡狀態,睡前恍惚說:「剩下的等我下次再吃。」

事實證明俞少謙把一切都想得太簡單了,等他再次醒來已經是次日上午,他留下的鮮蝦都被陽光曬成了蝦乾。俞少謙剝了兩隻,但他的喉嚨狀態太糟糕,扁桃體整個腫了起來,即使蝦肉嚼得很碎,也要跟水一起才能嚥得下去,他在一天裡吃了兩餐,快到傍晚時礦泉水瓶已經完全空了,最後俞少謙把瓶口的水珠都舔得乾乾淨淨,卻還是不捨得把瓶子扔掉。
如果下場暴雨的話,這個瓶子就能用來儲存雨水,他這樣期待著,但這幾天一滴雨都沒下,被烈日曬了整整一天,俞少謙更虛弱了,喉嚨的炎症引發高燒,他頭痛欲裂,明明天氣很熱,他卻不斷打著顫,偶爾會聽到虎鯨的叫聲,像是在向他發出詢問,他卻無法應答,昏昏沉沉地躺在牠身上,靠牠的體溫為自己取暖。
那一夜不知是怎麼過來了,俞少謙正迷糊睡著,忽然被一陣震動驚醒,他本能地伸手去抓虎鯨的背鰭,這是這幾天裡養成的習慣,擔心自己被丟下,他幾乎不會鬆開背鰭,但很快他就發現周圍很平穩,勉強抬頭去看,就見晨光灑在眼前的陸地上。
不錯,對面不遠處就是岩石沙灘,再往前走還有高山樹林,毫無疑問這是陸地,俞少謙恍惚了一會兒,在確認到那不是自己的幻覺後,他不知從哪兒冒出的力氣,從虎鯨背上爬起來跳進水中,踩著鬆軟的海沙跌跌撞撞地往海灘上跑去。
細沙帶著久經日光照射後的溫暖,給俞少謙一種踏實的感覺,在確信自己真的踩在陸地上後,俞少謙大喜過望,頭暈而導致的連續摔跤被他完全忽略了,跌倒後馬上重新爬起繼續向前走,直到真正走到海灘上,他才鬆了口氣,雙腿一軟,噗通摔倒在地。
「嗚……」
身後傳來叫聲,像是火車鳴笛的聲響,俞少謙突然想起他的虎鯨朋友,急忙回過頭,虎鯨已經沉入海裡了,他只看到不遠處的海面上高高豎起的背鰭。
想到這一路都是靠虎鯨才撐過來的,俞少謙眼圈紅了,登上陸地後的喜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對即將分離的留戀,他知道虎鯨是無法上陸的,卻又不捨得跟牠分開,張張嘴想叫牠,卻發現嗓子已經啞了,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背鰭在海面上停留了一陣子,虎鯨像是在觀察他是否有事,然後背鰭換了個方向,向遠處游去,俞少謙知道這次牠是真的要走了,而自己唯一能做的只是揮手道別,虎鯨發現了,重新浮出海面,水柱高高地噴出來,彷彿是對他道別的回應。
俞少謙在沙灘上坐了很久,直到虎鯨的背影完全看不到了,才掙扎著爬起來準備找人求救,但沒走幾步他就發現這不是真正的陸地,而更像是一個島嶼,遠處是茂密叢林,綠蔥蔥的一片,由於島的面積很大,他無法判斷這是不是荒島。
雖然虎鯨把他帶到了完全不熟悉的地方,但跟在海裡漂流相比,島上的生存率要高很多,俞少謙心裡升起了希望,撐住搖搖欲墜的身軀咬牙往前走,但他全身無力,沒走多久就又摔倒了,如此反覆了多次,才終於因筋疲力盡趴在地上,再也無法爬起來。
太陽越升越高,照得沙灘滾燙,給俞少謙一種很想睡的錯覺,但這時候睡著無異於自殺,所以他儘量讓自己睜開眼睛,又拚力往前爬了一段路,感覺前面的熱帶樹林離自己近了許多,他勉強仰起頭,發現光景在眼前搖搖晃晃,反射出無數重影,有人在向他走來,他不知道那是不是自己的幻覺,只覺得人影高大魁梧,帶著令人安心的氣場。
『救我……』
他張張嘴,想要求救,乾涸的嘴裡卻吐不出一個字,最後一絲氣力也消失了,他跌回到沙灘上,恍惚中感覺手被抓住了,很緊密的握手,讓他終於確定這不是幻覺,抬起頭想看清那是誰,眼睛卻被陽光刺到,只覺眼前一片白亮,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接下來的記憶很混亂,俞少謙彷彿回到了久遠的過去,他聽到高燒中的自己在叫某個人的名字,那個幾近遺忘的名字因為身體的不適而浮上腦海,很快有人回應了他,緊緊抱住他,用體溫為他取暖,那人的胸膛很寬厚,帶給他踏實的感覺,於是他吻了過去,就像很久以前那樣,通過相濡以沫來肯定彼此的存在,他們吻得很激烈,相互熱情撫摸對方的軀體,真實的觸感讓他幾乎以為自己回去了少年時代。
之後的經過他記不太清了,好像有人一直在叫他,一遍一遍,他應和著,聽憑對方的手掌在自己身上輕柔撫摸,忽然覺得這樣的夢如果永遠不醒來就好了。
不知過了多久,俞少謙終於被一陣滴答滴答的聲音叫醒了,夢中的經歷隨著他的醒轉離他遠去,他恍惚睜開眼,首先看到的是牆上掛著的一盞盞小燈,光芒在燈裡跳躍著,映亮了對面牆壁上的剪影,那是個屬於男人的側臉投影,他想也許是那個救他的人。
聽到響聲,男人把頭轉過來,很帥氣英俊的一張臉,他湊近後,俞少謙看到他臉上有些細小的傷痕,不是太嚴重,反而因為傷痕的存在而讓男人多了份剽悍英氣,俞少謙張張嘴,想問這是哪裡,發出的卻是讓人無法聽懂的嘶啞聲。
「外面在下雨。」男人很聰明,馬上猜出了他想問的問題,說:「這是我家,你睡了一整天,燒剛剛才退。」
渾厚而又帶著質感的磁性嗓音,讓人聽著很安心,聽到男人用的是他熟悉的語言,俞少謙鬆了口氣,他說不出話,只好用嘴唇做個謝謝的口型。
後背被一隻大手扶住,男人將他扶起來,手裡拿了個小椰殼,一根麥秸做的吸管插在裡面,吸管的另一頭送到他嘴裡,示意他吮吸。
「這是消炎的藥,都喝掉它。」
男人的聲音帶著令人無法抗拒的威嚴氣勢,俞少謙根本沒去猜測液體從何而來,乖乖照他的吩咐吸了進去。液體清醇,稍微帶了點苦澀,喝完後嗓眼部分感覺清涼,像抿了薄荷糖。
藥喝完了,男人又餵他喝了一小杯水,水質甘甜,壓過了記憶中海水的鹹澀,讓他終於切實體會到自己從海難的死亡邊緣逃回來了。
接下來男人什麼都沒說,把他放回到床上,走去門口將垂下的簾子掀開,外面的雨聲更大了,俞少謙不由得苦笑,他在海上漂流時萬般期盼下雨,卻一顆雨滴都等不到,現在他獲救了,馬上就大雨傾盆,就好像老天爺在故意跟他作對似的。
淅淅瀝瀝的雨聲成功地帶起了俞少謙的睡意,藥喝了沒多久他就開始睏倦,在雨點滴答聲中再次沉睡過去。

第二次醒來後,俞少謙的狀態明顯好了很多,在男人的幫助下可以順利地坐起來,他喝了水,男人又出去端了個椰殼給他,裡面同樣插了個麥秸吸管。
看到椰殼裡盛的是米粥,俞少謙一愣,這裡居然有普通糧食,也就說明島嶼跟陸地有聯繫的可能性很大,他大喜之下想把椰殼拿過去,被男人攔住了,衝他搖搖頭,只把椰殼往他面前遞了遞,意思像是說自己拿著就好。
那東西有些重量,男人應該是擔心他大病初愈,自己動手會太吃力,看不出這個長相剽悍的人還挺細心的,俞少謙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不由驚訝地發現他臉上的傷痕變淺了很多,要不是靠得太近,他幾乎發現不了傷痕的存在。
見他發愣,男人晃晃椰殼,俞少謙回過神,嘴巴被碰了一下,男人自作主張地把麥秸稈塞進他嘴裡,示意他吮吸。
俞少謙是成年人,又是公司的最高掌控者,這個略帶無禮的動作讓他很不適應,照男人的示意吸著米粥,又藉機打量他。
男人背著光,在陰影的襯托下,他的五官顯得立體深邃,劍眉斜斜挑起,帶了份倨傲狂野的氣性,髮絲看上去很硬,間接透露出了這個人剛硬的個性,他的動作看似體貼,但絕對不好惹,經驗告訴俞少謙不要跟這樣的人作對,否則結果一定很糟糕。
「不合口嗎?」
發現俞少謙吃得很慢,男人問他,看著男人眉頭皺起來,一副緊張的模樣,這個小動作讓他的冷峻形象瞬間坍方,倒像是個事情沒做好擔心被責罵的孩子,俞少謙忍不住笑了,搖搖頭,表示自己很喜歡。
男人煲的粥濃香酥軟,為了照顧他的胃口,比普通米粥要稀,所以喝起來不會給喉嚨造成太大的負擔,擔心男人一直拿著椰殼會不耐煩,他加快了速度,拿著吸管把粥全部吸完,卻在最後因為喝得太急嗆到了。
咳嗽讓喉管又開始作痛,還好在男人的及時拍打下逐漸止住了,俞少謙抬手想抹去嘴邊沾的米粥,卻被男人搶先一步,湊到他面前,用舌尖舔去了那幾顆米粒。
很突兀的動作,俞少謙愣了一下才明白過來男人做了什麼,不知是不是還沒完全退燒,他覺得臉頰有些燙,男人卻像沒事人似的,站起身端來湯藥,等他把藥喝了後,又拿來某種青草葉,讓他含在嘴裡,這才把空下的椰殼一起拿出去。
男人個頭很高,站起來後,將斜射進來的陽光幾乎都擋住了,俞少謙這才注意到他居然全身赤裸,連隱私部位都完全沒有遮掩,往外走的時候,從後面可以隱約看到他垂在雙腿間的物件。
俞少謙再度驚訝了,原本從男人可以正常交流上判斷他是現代社會出來的人,但他這副狀態打破了俞少謙的推測,急忙轉頭看看周圍,發現自己全身也是光著的,只在腰間搭了塊麻布,之前穿的衣服都不知去向,而這裡也不是房間,而是個打鑿精緻的洞窟。
他躺在一張手工打造的木床上,床鋪不高,下面鋪了幾層乾草,最上面是層竹席,洞窟牆壁上間隔掛著一些小椰殼,椰殼中間被掏空,外面則是鏤空的各種星月形狀,想起第一次睡醒時看到的燈盞,俞少謙想應該就是這些小飾物,除此之外床頭上還掛了些弩弓等狩獵工具,給他一種進入了原始時代的錯覺。
洞窟裡面另裝有門板,門關著,看不到那一邊是什麼,俞少謙把頭轉回來看向洞外,雨已經停了,一直垂著的簾子被卷起,夏風吹進來,帶著涼爽感,側耳傾聽,似乎還有鳥類鳴叫隱約傳來。
這讓俞少謙起了想出去看看的心思,但他忘了自己目前的身體狀況,下了床,還沒等他站穩,就感覺眼前眩暈,又重新跌回床上,男人在外面聽到響聲,急匆匆地跑回來,看到他這副模樣,忙問:「你幹什麼?」
「想……」
吐出一個字後,俞少謙發現自己的嗓子啞得厲害,只好用手比劃了一下,又指指外面,表示想出去走走。
「你身體還太虛,先休息比較好。」
這話聽起來像是建議,但卻給俞少謙必須服從的感覺,事實上沒有男人的幫忙,他一個人也很難走出去,只好放棄了原有的打算,照男人吩咐的重新躺下,洞外的陽光射進來,照在男人身軀上,俞少謙驚訝地發現他的胳膊大腿還有胸口有不少大大小小的傷疤,傷疤看上去還很新,上面塗了藥膏,卻沒有仔細包紮,讓他忍不住想這是不是在狩獵時被野獸弄傷的?
發現了俞少謙的注視,男人低頭看了下傷痕,然後便把目光掠開了,隨意的表情顯示他壓根沒把這些傷放在心上。
男人的體形相對來說算是較瘦的那種,卻精幹健碩,胸腹肌很清楚地凸起,皮膚乾淨光滑,透著健康的小麥蜜色,俞少謙的眼神不自禁地看向他的隱祕部位,那話兒很傲然地垂在兩腿之間,頂端稍微帶著粉紅色,很惹人憐愛的顏色,單看它的長度就可以想像得出如果勃起的話,那該是怎樣的粗壯。
俞少謙的心口突然有些發熱,失去頻率地亂跳了幾下,急忙避開眼神,男人沒在意他的小動作,轉身去了裡面的洞窟,很快又轉回來,手裡拿了個土陶罐子。
他坐到俞少謙的床邊,打開罐子,將裡面類似精油的液體倒在掌心裡,然後均勻抹到俞少謙的身上,看到俞少謙投來的奇怪目光,他解釋說:「這裡蛇蠍蟲蟻很多,抹了它,毒物無法靠近。」
「謝……謝。」
俞少謙說得很不自然,雖然知道男人的行為很正常,但被個不熟悉的人做這麼親密的動作,他還是有些尷尬,有心想說自己來,話還沒說出口,男人寬大的手掌已經撫到了他的胸口上,一番搓揉後又往下移,經過小腹後直接將草油抹在他的兩腿之間,讓俞少謙剛剛才平復下來的心跳又紊亂了,忙說:「這裡……」
男人沒給他說下去的機會,在抹完他的隱私部位後,又拿起軟趴趴的陽具,將草油仔細抹上,說:「你現在是恢復體力的時候,不要逞強。」
他不是想逞強,而是這種事讓別人來做實在……
俞少謙還在胡思亂想著,男人又拋過來一顆炸彈,「你也沒必要不自在,你昏迷的時候這些事情都是我做的。」
昏睡時的綺夢浮上腦海,俞少謙臉紅了,很想告訴自己那是假的,都是自己高燒產生的幻覺,但眼神卻不由自主地看向男人,想知道在夢中跟自己熱吻的人究竟是曾經的戀人,還是他?
男人的手掌很硬,卻不會讓人感覺粗糙,掌心溫熱厚實,也許正如他所說的只是單純的抹草油,一切都是自己多想了,俞少謙這樣安慰自己,他只是把曾經的經歷跟幻覺搞混了,但是在感受男人手掌的安撫時,他又不自禁地跟夢中的感受聯想到一起。
臉頰燒得厲害,為了不讓自己更尷尬,俞少謙選擇無視自己的感覺,還好重點部位很快都抹好了,接下來是腿腳,然後男人幫他翻過身,把他後背部分也一一塗勻。
男人做得很仔細,抹油的時候稍微加了力道在上面,讓俞少謙享受到了被按摩的舒服感,他趴在床上,感受著對方的雙手在自己身上的撫摸,心頭升起某種異樣情感,他已經很久沒跟同性這麼親密接觸了,熟悉的觸摸讓他不得不面對現實,他知道在他沉睡時跟他相互愛撫的行為不是夢,相同的撫摸,只是一個激烈一個溫柔。
下腹開始發燒,明明身體還非常虛弱,卻有了勃起的欲望,俞少謙好不容易克制到男人抹完草油,但或許是太舒服了,當那隻手離開時,他居然有些失落。
男人把藥罐放在一邊,又取來新的青草葉片讓他含住,俞少謙發現含著葉片後,嘴唇上的水泡逐漸消下,猜想那是藥草,他照做了,看著男人像是要出去,他忙壓住嗓眼的不適,問:「你……叫什麼?」
聲音嘶啞,男人卻聽懂了,放慢往外走的步履,低聲回了他,俞少謙沒聽清,問:「阿霍?」
有點奇怪的名字,卻又感覺很適合這個人,然而男人沒有解答他的疑惑,說了句「有事叫我」就出去了,俞少謙想喚住他,卻因為喉嚨作痛而不得不放棄,聞著身上的草油香氣,他不由自主打了個哈欠,沉沉睡過去時一直在想──
阿霍這個名字,怎麼好像在哪裡聽過……

這一覺睡得沒有很長,俞少謙被內急弄醒了,洞裡的光線轉弱,像是到了傍晚,他坐起來,經過長時間的休息,身體輕鬆了很多,雖然還有些發軟,卻不再妨礙他走路,唯一尷尬的是沒有衣服,那條麻布太短,無法圍在腰上遮羞,他只好赤著身子扶著牆走到洞口,發現洞口居然安了門,很厚實的門板,他費了些氣力才把門推開,走了出去。
洞窟內外的氣溫相差很大,俞少謙出去後馬上感到熱氣撲來,山洞前是一大片空地,洞口兩旁搭著兩個很大的帳篷,一個底下是熄滅的篝火,篝火旁邊搭了個木架,上面掛了幾件衣服,那是他遭遇海難時穿過的,另一邊的帳篷下則是鍋灶,灶旁簡單放了幾個碗碟,俞少謙長這麼大還沒在現實中見過這樣的鍋灶,不過覺得它砌得相當漂亮,看來男人是個很好的工匠。
遠處的風景也很美,延綿聳立著很多南國樹木,加上野花簇擁,山林裡?紫嫣紅,偶爾樹枝突然低垂下來,卻是被頑皮的猴子當秋千扯著蕩去一邊,俞少謙只覺眼前一花,就追不到牠的行蹤了,附近有幾隻叫不上名字的鳥雀停在枝頭衝他啼叫,羽毛妍麗,點綴在山林的黃昏裡,配合著遙遙傳來的海浪聲響,一切都那麼寧靜祥和,如果不是一早知道自己流落在島嶼上,他一定以為這是哪個供遊客遊玩的景點。
內急的刺激把俞少謙從風景觀賞中拉回來,看看周圍,想知道哪裡是阿霍平時常出入的地方,就聽腳步聲響起,沒多久阿霍就從灌木叢中竄了出來,飛快跑到他面前,一臉緊張地看他。
這次阿霍腰上圍了塊麻布,遮住了他那引以為傲的地方,他背著弓箭,腳上穿了雙自編的草鞋,手裡還提了一隻斷了脖子的野山雞,看樣子是剛去狩獵了,在他的打扮對比下,俞少謙覺得裸體的自己有點尷尬,喉嚨好了很多,他先開口說:「我想出去走走。」
男人臉上露出不贊同的表情,「你需要休息。」
「我是……」
「太急躁反而會影響復原,你這種狀態出去,一隻野兔就能把你撲倒。」
那也不能不解決生理問題啊。
見阿霍說完,拉著他的胳膊就要往回走,俞少謙急了,這時候也顧不得面子問題,忙說:「等下,我想上個廁所。」
阿霍奇怪地看他,然後隨手一指道邊,意思是讓他就地解決,俞少謙猶豫了一下,很想說這是你家門口吧,在門口小便有沒有太奇怪?
不過現在不是分辯的時候,在發現阿霍完全沒有退讓的表示後,俞少謙只好選擇服從,轉過身拿起那話兒對著草叢方便,誰知阿霍居然也跟著轉過來,眼睛盯著他那裡看個不停。
俞少謙被他看得發毛,可是一泡尿尿到一半又沒法停下來,心一慌,腳下沒踩穩,向前栽去,被阿霍托著腰間扶住,又看看他那話兒,把手裡的野雞丟開,伸手抓住還在噴射的小東西,擺弄著說:「別急,慢慢來。」
俞少謙急了一頭汗,在這種情況下物件被別的男人抓在手裡玩弄,對他來說真是個極糟糕的體驗,對方力氣很大,被扣在他的懷裡,俞少謙幾乎沒有反抗的餘地,明明應該很厭惡的,但對這樣的碰觸又有種奇異的新鮮感,他為自己的想法感到羞愧,驚訝加羞惱讓他很想就此暈過去,卻偏偏無法昏厥,只好自暴自棄地在阿霍手裡將問題解決了,阿霍這才鬆開手,說:「沒太渾濁,看來你的身體恢復得很好,再多進食補一補,很快就會復原的。」
俞少謙驚訝地看他,這才明白男人一直盯著的不是自己的下身,而是尿色,他忍不住笑了,覺得只想著那些齷齪念頭的自己很膚淺。
「還要謝謝你的照顧。」他衷心地說。
男人給他的回覆卻是──「嗓子沒好,不要多說話。」
腰間繼續被抱住,阿霍扶著他走回洞裡,讓他躺下休息後就出去了,俞少謙一個人在洞裡有點無聊,又睡不著,坐了一會兒,聽到外面傳來響聲,他耐不住好奇心走出去。
阿霍坐在鍋灶旁擺弄那隻野雞獵物,鍋上煮了粥,鍋臺上還有野菜,不知是不是今天的晚餐,聽到他出來,阿霍抬頭看了他一眼,俞少謙以為他又會說些讓自己休息的話,但他什麼都沒說,又低下頭擺弄起野雞來。
俞少謙慢慢挪去另一邊晾衣服的地方,他的衣服都洗過了,很乾淨,在海上連日顛簸,衣服許多地方被扯破了,不過總比沒有好,俞少謙把內褲拿下來想穿上,被阿霍叫住了。
「你塗了藥油,什麼都不穿是對自己最好的保護。」
俞少謙轉過頭,就聽他很冷淡地說:「這裡高溫,溼氣又大,就算穿了衣服也會馬上溼透,根本是多此一舉。衣服跟面具一樣,是人類用來掩飾本性的工具,但在自然界裡,這些都是不需要的。」
說得很有道理,但對於習慣了文明社會規範的俞少謙來說,完全赤裸還是有點心理障礙的,所以他把內褲穿上了,又慢慢走回來,坐到阿霍對面的青石上看他做事。
這次阿霍沒再囉嗦,只隨意掃了他一眼,就把目光轉開了。
俞少謙坐了好一會兒,那隻野雞毛都拔乾淨了,粥也煮好了,卻不見阿霍說話,他只好先開了口,問:「這個島在哪裡?」
「海裡。」
簡潔的答案,而且是廢話,如果回答問題的是俞少謙的屬下,他一定直接炒他魷魚,可對救命恩人他不能這樣做,說:「我的意思是它是不是孤島,能不能跟外界聯絡上?」
這句話說得很長,俞少謙感覺喉嚨有點痛,但所做的努力沒換來滿意的答案,阿霍在菜板上切著雞肉,隨口答:「先休息,別想太多。」
這種情況下他怎麼可能安心休息?算起來他失蹤也快一個星期了,聯絡不到他,父母一定很擔心,公司方面也是他的心病,父親身體不佳,同父異母的大哥又從來不過問公司事務,一個大公司失去了決斷者,他不知道誰能來負責運轉,不由開始後悔自己當初的任性,如果沒有那場爭吵,沒有一時興起出海,這些意外全都不會發生。
可是不管他怎麼懊惱,都無法改變既定的事實,所以俞少謙很快就放開了這些無謂的煩惱,把注意力轉到阿霍身上,對阿霍漫不經心的回覆他有些氣憤,總感覺這男人什麼都知道,卻不知出於什麼原因不告訴他。
阿霍做事很快,轉眼就把雞肉片好了,剩下的雞骨架幾下剁開,吃的部分留下,雜碎扔到一邊的盆子裡,接著又整理青菜,將雞肉切丁,看著他麻利的手法,俞少謙最初的氣惱平息了。
男人的手長得很有型,經常在野外活動,他的皮膚卻沒有特別黑,手指修長靈活,這讓俞少謙把看他做事當成了一種享受。俞少謙以前在國外留學時也是自己做飯,但不擅長,也沒有男人做得這樣賞心悅目,讓他感覺男人把做飯當成藝術家製作自己喜愛的作品,絕對的專注認真,還有投入。
但這種觀賞沒多久,俞少謙就發現不對勁了,阿霍的動作變得有點亂了,起先他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但隨著阿霍數次重複把蔬菜和肉食搞混又重來的動作後,他逐漸品出了味道──就像被男人盯視,自己會覺得不自在一樣,被自己一直注視的他也會心神不定吧?
這好像是人的通病,尤其是在在意對方的時候,這個表現就會愈發明顯,也就等於說這個男人並非看上去那麼沉默寡言或者不喜歡交談,而是單純因為緊張而特意在他與自己之間做出屏障,一旦自己突破了屏障,他就會變得像現在這樣侷促不安。
在弄懂了阿霍的潛在個性後,俞少謙的心情突然好起來,故意再往前湊湊,目不轉睛地盯著阿霍的動作看,就像之前他對自己做的那樣,他堅信阿霍的那些行為帶了些刻意的成分在裡面,所以在看到他的緊張反應後,心裡除了一點小報復的快感外還很開心,很久沒見過這麼不懂掩飾的人了,就像他自己說的那樣,在這個自然世界裡,不需要任何掩飾。
阿霍顯然注意到了俞少謙湊過來的用意,在一番手忙腳亂後有點惱了,抬頭瞪了他一眼,手指卻不小心被菜刀劃了道口子,他急忙甩甩手,將冒出來的血甩到一邊,然後抓住俞少謙,什麼話都沒說,把他扯進洞窟裡讓他坐下。
俞少謙平時常去健身房鍛鍊,自認體力還不錯,雖然大病初愈後精神不佳,但在毫無反抗能力的狀態下被人揪回去,還是讓他覺得很誇張,驚訝於男人的臂力,他看看那隻手臂,阿霍的手臂並不粗壯,卻很結實,給人一種力量感。
男人好像生氣了,眉頭皺得緊緊的,把他扔在床上後就要離開,俞少謙也覺得自己剛才的行為有點過分,只好先開口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讓你生氣。」
阿霍轉回頭來看他,奇怪的表情證明他沒弄懂俞少謙為什麼道歉,「我沒生氣。」
「可是你弄痛我了。」
被抓住的地方火辣辣的疼,俞少謙揉著手腕苦笑,這傢伙力氣好大,當然,自己也算是自討苦吃。
「我有時候控制不好力道,下次會注意。」
看到他紅了一圈的手腕,阿霍有些慌張,這弱化了他的冷峻氣息,俞少謙忍不住故意問:「是緊張的時候嗎?你剛才看起來很緊張。」
如他所願,男人的臉色沉了下來,冷冷丟下一句「嗓子不好就不要多說話」後揚長而去,把俞少謙一個人丟在洞窟裡。
真是禁不起逗弄啊。
阿霍的反應讓俞少謙想起了一路陪伴自己的虎鯨,看起來龐大凶猛,但常會在不經意中流露出一些屬於小動物的天性。
天色逐漸黑下來,洞窟裡沒有點燈,光線變得很暗,俞少謙活動了一陣子,感覺有點累了,他躺回到床上想著虎鯨,在他最需要幫助的時候,是虎鯨陪在他身旁,現在他安全了,卻不知道那隻小東西過得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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