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192]
《深淵III-闇羽之卷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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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棉 |
繪者:
艾莉卡 |
出版日期:
2013/07/10
第
1版
1刷 |
尺寸:
0頁,
300.0公克,
21.0 X
13.0 X
1.3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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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SBN書碼:
9789862964576 |
定價:
240元 |
會員價:
216
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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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無庫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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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羅伊,修總是感到愧疚。 阿格尼爾家族的驅魔人宿命, 由於他的被驅逐, 轉而變成了羅伊無法逃避的枷鎖。 羅伊該要擁有陽光與快樂的平凡生活, 然而如今修能夠做的,只有拚命守護他。
但在這之前,修得先保住自己的命! 無法阻止自身的轉變, 如今還遭到驅魔人協會的追捕, 未知的空間中一股蔓延的不安, 竟讓修在睡夢中轉變了!? 循著不安的源頭他們來到了一切的起點 ──塞爾特夫人的古堡!
闇黑勢力的溫柔誘惑, 光明使命的痛苦代價, 即將被吞噬的混沌之間, 修呼喚了那人的名── 布萊茲! +++++---------------------------------------------------------------------------------------------------------------------------------------+++++ 第一章 「布萊茲。」 「嗯?」 「你以後就保持這個樣子了嗎?不會再變成蛇了?」 「當然,我好不容易才拿回我的身體這多虧了您……噢,等等等等,您這失望的表情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修說。黑暗中,他正一手掐著布萊茲的脖子,在不足十公分的距離內和對方對視。他在煩惱該怎麼從對方身上下來。 此時大約是凌晨兩、三點,客輪正在海面上平穩的航行。 前一晚修很早就睡了。半夜布萊茲輕手輕腳蹭過來。若是以往,以修的警覺性早就該做出反應;但這段時間以來修已經習慣了蛇每天半夜溜過來鑽被子,因此直到對方小心翼翼爬上床、把床墊壓沉了一大塊之後,他才忽然意識到不對,反射性地身體猛地一翻,一手掐住對方的脖子。 然後修鬱悶地發現,自己現在不得不用整個身體來壓制布萊茲,而且還沒法拎著他的脖子把他扔出去。於是他們就保持那個姿勢在黑暗中僵了好一會。
被掐著脖子的布萊茲艱難地咳了咳:「難道您比較喜歡……」他瞪大眼睛,「噢我不知道原來您這麼重口味!」 「啊?」修不耐煩地隨口應了聲。他轉開目光,盡量自然地收回掐在布萊茲脖子上的手,從對方身上直起上半身。 見修準備離開──他現在跪在床上的雙腿還和布萊茲的攪在一塊──布萊茲連忙坐起來貼過去:「不過,那個,我本體的話……」 他伸手剛想攬住修的腰,一下又被掐著脖子向後撞去──這次撞得不是柔軟的枕頭,而是堅硬的床板。 「惡魔!」修的聲音如低沉的風吼。他看上去就像隻敏感容易受驚、一受驚就會反射性做出攻擊舉動的凶猛鳥類。 把握大局後他安靜下來,做了個噤聲的姿勢,放輕聲音說:「噓──別引誘我。」他舔了舔嘴唇,湊到布萊茲耳輕輕耳語,「我現在還不餓。」 布萊茲立刻扯出張無害的笑臉。 修拉開距離。「滾──嗯,」他皺起眉拍了拍自己額頭,恢復了一貫的神色,「別滾太遠了,我不想半夜還得出去把你拎回來。」 蝙蝠縮在果盤後戰戰兢兢地探頭看。牠有那麼一會覺得這個修很陌生,但再看似乎又沒什麼特別的。蝙蝠懷疑是自己想多了。 修重新躺下。布萊茲坐在床邊椅子上,一邊觀察修一邊用左手畫畫,臉上掛著含義不明的笑。 此時海面上風平浪靜,客輪回程需要一天一夜。 而一天一夜,可以發生很多事。
臨近中午,阿爾文打著呵欠出現在驅魔人協會。 「嗨,阿爾文,你什麼時候回來的?」一個活潑俏麗的紅髮女孩和他打招呼,是同屬驅魔人協會法師團的芭芭拉。 「昨天。「阿爾文說著又打了個呵欠。他和羅伊一起坐飛機回來,因此比修他們早一天抵達──修乘的客輪現在還在海上飄。 「要去找團長嗎?」芭芭拉湊過來地問。 「嗯,交報告。」阿爾文揚了揚手裡的一遝紙。他是前不久「惡魔狂歡節」的主要調查人之一,這次安士白島的調查也是由他負責──羅伊不是調查負責人,他只是阿爾文的外援。 「有發現?」 「有好多呢……」 兩個人在走廊上邊聊邊走,忽然一陣金屬的碰撞聲吸引了阿爾文的注意力。他從走廊邊看向底下大廳,不自覺停住腳步。 樓下大廳是騎士團的戰士們鍛練的場所,但現在站在那裡做格鬥練習的卻是幾個2公尺多高的巨大鐵甲。 「那是什麼?」阿爾文問。 「你看是什麼,機器人唄。」旁邊一個同樣在看的年輕法師回答,「上面引進的,說現在還在試驗階段,希望試驗階段過後能大批投入使用──用來取代騎士團。」 阿爾文難以置信地看向他:「取代?」 「上面沒明著這麼說,不過大家心知肚明唄。」 「我真是不知道那幫只會坐在安全的辦公室裡瞎指揮的老傢伙們到底在想什麼!」芭芭拉氣鼓鼓地說,「用機器人打惡靈!真是個好主意!」 年輕法師聳聳肩:「至少可以減少人員消耗──上面是這麼說的。幸好那些鐵傢伙還不會扔魔法,所以我們暫時還不用回老家教書。」 另一個法師插進來:「別這麼抵觸,其實這是件好事不是嗎?再說機器人多聽話,至少一起出任務時它們不會和我們對著幹搞惡作劇什麼的……」 「於是我們最大的樂趣就這麼被剝奪了!」芭芭拉大聲叫,「而且我一點也不相信那些鐵皮桶!」 「沒錯,它們夠機靈嗎?誰知道會不會有病毒……」 阿爾文在一旁聽他們討論。這些機器人如果能用的話,理應是相當強大的武器。大概是因為它們被作為取代者而不是輔助者,才引起大家這麼大的不滿──雖然法師團和騎士團常年吵架,但這種時候大家顯然還是站在自己的老搭檔一邊,他們可一點也不覺得騎士團那些粗魯又討厭的傢伙們會被這些笨重的鐵桶給比下去。 而阿爾文擔心的卻是另外的事。現在驅魔人協會裡,雖然名義上掌有實權的是元老會,但真正要辦事畢竟得靠底下的戰士們。驅魔人需要天賦,是去掉一個就少一個的角色,尤其那些實力強大的戰士,根本無人可以替代。所以自然而然地,擁有強大力量的戰士以及那些戰士背後的家族,把握著相當重的說話權,即使是位高權重的元老會也無法撼動半分。 那麼現在是怎麼回事呢?上面有人坐不住了,想要把握更大的權利嗎? 這場權利之爭,是普遍性的,還是在針對某些人、某些家族呢? 阿爾文的家族──瑟特查家族,因為是擁有強大法力的黑魔法家族,而且容易被惡魔附身,在幾百年前曾經被教廷和驅魔人們進行滅族性的殘酷追殺。現在由於局勢,由於雙方力量平衡,大家宣布不計前嫌採取合作態度。但瑟特查家族很清楚有些人一天也沒有放鬆對他們的敵意,即使他們沒有犯下任何罪行,他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個潛在的威脅。 阿爾文看了看旁邊聊天的法師們,又看向下面大廳裡的鐵甲。善良、正直、有自我判斷力的人們才是維護這個世界平衡的基礎。他想著,開始估算那些鐵甲的戰鬥力。
阿爾文陷入沉思時,有個穿著白袍的眼鏡男從他身後躡手躡腳靠過來,手上握著一支針管猛地朝他頸上扎去。 叮──針尖戳到阿爾文的皮膚上,就像碰到什麼堅硬的金屬頓時斷裂。那眼鏡男還沒回神,手腕被一把扣住。 那力氣大得幾乎要把他的手腕捏碎,眼鏡男痛得大叫起來。 他們驚動了旁邊聊天的法師們,芭芭拉驚叫:「阿奈,快放手!他是醫務室的!」 阿奈抓著眼鏡男的手冷冷盯了他兩秒,那張臉恢復成阿爾文的神情。阿爾文左手揉了揉脖子,不滿地說:「阿奈,你又把我皮膚弄得這麼硬。」說著又露出友善的微笑,對眼鏡男說:「下次別這樣,很危險的。」 他這麼說的時候,右手還緊緊掐著對方的手腕。 「只是常規身體檢查,需要點血液樣本。你問他們,他們昨天都檢查過了。」眼鏡男手還被制,只得一邊賠笑一邊求救似地看向幾個法師。 「身體檢查你幹嘛從人背後偷襲!」芭芭拉立刻站到阿爾文一邊,幾個法師對眼鏡男的求救無動於衷。 見沒人幫自己,眼鏡男只得又轉向阿爾文:「因為你每次身體檢查都不來……」 阿爾文微笑著看他。 眼鏡男勉強維持笑容,額上大顆大顆冒冷汗:「掌握每個戰士的身體狀況,是我們醫生的職責……」 阿爾文保持微笑看他。 眼鏡男冷汗涔涔:「連、連你們團長翠維拉夫人都說……」 他說不下去了,因為一個面容冷峻的中年男子不知何時走了過來,冷冷瞟了他一眼。同時阿爾文也鬆開手,有些驚訝地看向來人:「舅舅,你怎麼到這裡來了?」 「來接你。」韋納爾‧瑟特查回答,聲音冷得幾乎能把空氣凍住。「我幫你請了假。」他說著就這麼轉過身去邁開步,「跟我走。」 「什麼?現在?我還要去交報告……」 韋納爾沒有再說話,甚至沒有停步。從他身上無數細長柔韌的荊棘長出來,準確地纏住阿爾文。 「喂到底什麼事啊?喂等等!」 幾個法師目瞪口呆地看著阿爾文就這麼硬生生被拖走了。 空氣裡安靜了一會。 「啊,那個,」芭芭拉忽然想起來提問,「那個真的是阿爾文的舅舅?怎麼看起來那麼嚴肅,一點都不像阿爾文。」 另一個法師回答:「聽說他們家人都那樣──因為某種歷史遺留問題。阿爾文好像是個特例。」 「歷史遺留問題?」 「你沒聽說過嗎?他們家祖先曾經被惡魔奴役過,又長期在體內養惡魔,所以人類感情方面好像有點欠缺,一家人都是那種沒表情的冰塊臉。」 「不會吧?阿爾文很正常啊!」 「所以才說他是特例嘛!」 幾個法師在聊天,沒人注意到眼鏡男抱著針管一邊離開一邊惋惜地喃喃:「又沒拿到瑟特查的血樣。」
阿爾文被韋納爾拖出去直接塞進汽車後座,汽車一路疾馳進了機場。 他們要搭下一班飛機去香港。 家務事──韋納爾是這麼說的。 阿爾文總覺得有些不對。雖然交給他家族事務無可厚非,但他的首要任務應該是代表家族待在驅魔人協會才對。這次事情來得太緊急太突然,而且隨行的又是韋納爾。要知道這個僅比他大十歲的舅舅私底下被稱為「獄長」,他體內飼養的荊棘皇后擅長追捕、囚禁、甚至遠距離探聽、窺視、搜身,總而言之韋納爾跟個會走路的全功能監獄沒兩樣。 ──家裡急著把他打包扔到地球的另一邊去,還派了個監獄長二十四小時貼身盯著他。這就是阿爾文現在的感覺。 聯繫之前看到機甲時的猜測,難道驅魔人協會裡真的要出什麼大事?所以家裡才這麼急著把他調開? 阿爾文的手機早就被韋納爾搜走。在候機廳等飛機時,阿爾文藉口上廁所,溜到公用電話旁想給羅伊打個電話。剛按下按鈕,話筒聲音突然斷了。一低頭,電話線被截成兩半,一根荊棘正沿著牆迅速爬回去。 韋納爾從牆那邊拐過來,面無表情地看了看阿爾文。他什麼也沒說,沒有解釋也沒有問,就那麼轉過身去。 「該登機了。」
「瑟特查家的那小子走了嗎?」 「不奇怪,瑟特查和我們只是戰略合作而已,我們內部的事他們大概不想插手。倒是他們的情報網真讓我吃驚……」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兩個長老的談話。進來的是騎士團的團長巴奈特,和法師團的團長翠維拉。 伊裡亞德──其中一個長老──聽完兩人的來意,歎了口氣,朝巴奈特說:「你還真是愛將心切,一聽到羅伊被監察帶過來審問就立刻衝過來破我的門;而妳,」他轉向翠維拉,「就立刻過來聲援他。你們甚至連發生了什麼事都不知道。」 「作為騎士團的團長,我對騎士團的每一個人負責。」巴奈特面色嚴肅的回答。 「不,你以為和以前一樣只是破壞公物、驚嚇人質、衝撞政府要員這種小事嗎?這次不在你的職責範圍內。」伊裡亞德說,拿起遙控器按了一下,牆上大螢幕現出審問室的情況。 「不過你們來的也好,自己看吧。」
羅伊看上去很生氣。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他冷冷地說。 對面監察耐心地把問題重複了一遍:「你的確不知道你哥哥的事?」 「他們在說什麼?」看著螢幕,翠維拉問。 「羅伊的哥哥,我們懷疑他和赫爾曼森醫院失事有關。事實上,我們有人證。」 巴奈特也不由轉過頭去看向伊裡亞德:「我聽說那次事件沒有生還者。」 「不,有一個,被我們保護起來而已。你們理解的。」伊裡亞德說,「我們也很想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我們聽說,他哥哥似乎不是『普通』人──你們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兩個團長的臉色都變了變。對擁有強大力量的驅魔人家族來說,這是極其嚴重的事。 「被感染了嗎?不過他那個哥哥本身似乎沒有繼承什麼家族力量。」 「不,我們懷疑是更為嚴重的事。」 那邊審問的人在繼續:「你哥哥是私生子,他媽媽從沒有人見過……」 羅伊雙拳一下砸在桌上,一字一句地說:「這是我家的私事。」 咯吱咯吱──厚實的金屬桌子被他那一砸,像一團紙一樣朝中間凹陷下去。 羅伊冷著臉站起來,不理身後的人扭頭朝門口走去。上了鎖的鐵門被他隨手扯開。他站在那裡,愣了愣。 門外站著他的母親。 羅伊憤怒地扭過頭去:「你們……」 「羅伊。」他母親叫住他。 羅伊把頭轉過來,和他母親的眼睛對視。 阿格尼爾夫人看著兒子的眼睛,臉上越來越掩不住傷心失望。沒有問話,她已經什麼都知道了。 「媽媽,」羅伊輕聲叫她,「這不關妳的事。」 他母親搖了搖頭:「我現在是阿格尼爾家的女主人。」 螢幕那邊,兩個團長保持沉默。 「你們現在覺得呢?」伊裡亞德問。 「我相信羅伊。」巴奈特斬釘截鐵地回答,沒有半分猶豫。 「羅伊什麼也沒說,也許這其中有什麼誤會。」翠維拉說,「我也相信羅伊,相信他的判斷。」 伊裡亞德轉了轉手上的筆。「好吧,」最後他說,「可是我們必須給赫爾曼森家一個交代。審問可以到此停止,但在事情調查清楚前,暫時停止羅伊在協會的活動,可以嗎?」 「非常感謝。」巴奈特說。 另一個長老補充:「我們現在不知道阿格尼爾家在這次事情中扮演什麼角色。阿格尼爾家的活動必須在協會的監視之下。我們可以讓羅伊先回家,但是不准去別的地方。」 「那不就是軟禁嗎?」翠維拉心直口快地說。 「翠維拉夫人,妳該明白這種事情非同小可。如果不是你們兩位作保,羅伊現在甚至不能離開這裡。你們也看到了,他一點都不合作,明顯是知道什麼的樣子。」 翠維拉和巴奈特對視了一眼。他們難以想像以羅伊那種高傲的個性該如何接受,但此刻他們也只能保持沉默。 最後伊裡亞德說:「出這種事,我們大家都不好受。所以請你們兩位協助,安排人手盡快找到羅伊的哥哥。找到他就什麼都清楚了。」
聽完對自己的「宣判」,羅伊護著母親準備離開審問室。忽然一個穿著白袍的人拿著針管冒出來:「等一下,在說你哥哥之前,你自己的血統沒有問題吧?」 羅伊一眼掃向他,那人被嚇得立刻連退幾步。 「羅伊,」螢幕上,長老說,「我們相信你,可我們也得給別人一個可以信服的證據。」 羅伊冷眼看了看螢幕。他母親看著他點了點頭。羅伊厭煩地皺起眉,卷起袖子伸出手去。
回到家中,阿格尼爾夫人站在窗前長長歎了口氣。雖然她早有所懷疑,但在事實面前,她發現自己仍沒有準備好。 她一路上也沒有和羅伊說什麼,她不知該怎麼跟他說。 窗外花園裡,多了幾個高大冰冷的機器人,站在玫瑰叢中特別突兀。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她喃喃。 「夫人,」管家沃爾森在她身後安慰,「不用擔心,這只是暫時而已。他們需要阿格尼爾,需要羅伊,他們會知道的。」 「可是那孩子……」 沃爾森平靜地打斷她:「不用擔心。」
此時客輪仍在海上航行。 幾個驅魔人敲了敲修的門。 有人拿著玻璃瓶搖了搖,裡面鮮紅的液體跟著晃了晃。他嘴角露出微笑:「拿到了,羅伊的血。」
第二章 傍晚,客輪終於緩緩靠向岸邊。 盡職盡責的傭兵團團長來找修:「那些娃娃你打算怎麼辦?要我們幫你送回去嗎?」 「噢──」布萊茲站在修身後偏了偏頭。 團長立刻善解人意地補上:「我們也可以幫你轉手賣掉。」 「不不,」修連忙拒絕,「到碼頭讓他們下船就行,他們想去哪讓他們自己去吧。」 布萊茲頓時一臉燦爛:「親愛的主人,我就知道您對那種貨色一點興趣都沒有。您有我就夠了……」 「是啊。」修斜眼看布萊茲,笑著放慢聲音說,「他們甚至都不能拿來吃。」 「我們就不能不說這個話題嗎?您昨天那還不夠?」 「啊,你知道我一直都很餓,從沒滿足過……」 傭兵團團長用力咳了咳,扯回修的注意力──他顯然是想偏了,事實上他還挺驚訝這個看上去理性自制的黑髮青年居然能這麼自然地說出這種話,而且還是在公共場合。當然修這會一點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你確定讓他們走?」團長把話題轉回去。雖然是發問,語氣倒也不是很驚訝,畢竟修這種人會買那些「娃娃」的目的一目了然。他只是有些可惜地說:「那可是一大筆錢。」 反正是用賣布萊茲的錢買的。修瞟了眼站在旁邊的布萊茲。 「你是個好人,可你也不一定是幫了他們。」團長接著說,「他們中有些人本來就是幹這行的,一直被人當寵物養著,只會靠身體吃飯,你一下讓他們走,他們也活不下去,大概還是得回去吃那碗飯。」 修一開始還顯得有些疑惑,顯然是沒想過這麼多,但聽團長解釋完,反倒是無所謂起來。 「那也是他們自己的選擇。」修隨口說,「自己對自己的人生負責吧。至少他們在這一刻還有選擇的權利,不是嗎?」
下船時,修又一次在人群中遠遠看見血腥女皇,那讓他不自覺停了停。 「噢,她沒機會了。」布萊茲從後面靠過來說,華麗的聲線帶著笑意,聽上去冷冰冰的,「殺親之罪,對人類來說那可是最不能寬恕的罪過,對嗎?話說回來,」他朝修耳朵邊輕輕吹氣,「反正您也一樣是要下地獄的,說不定還在她之前呢。」 修一下回頭朝他看過來。 「您這是什麼表情?當然了,您和她不一樣,您可是要和我一起的。我們不是有契約嗎?您活著時我歸您,您死了以後您歸我,我可再沒見過比這更公平的交易了。」金髮惡魔站在日暮時分的陰影裡,無比歡快地說,「我正在下面為您準備房間呢,您會喜歡的。」說到這,他忽然又想了什麼似的,「啊,對了,您這麼驕傲的人,到時候一定會不習慣的。所以我們現在就應該預演一下……」他一邊說一邊伸手去勾修的腰,修沒理他徑直朝前走去。 「修。」蝙蝠從修口袋裡探出頭來,顯得猶猶豫豫的。 「怎麼了?」 「那隻手……」牠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結果根本……」最初的興奮與失望漸漸平靜下來後,牠隱約記起自己惹了多麼大的麻煩。修為了幫牠保住那隻手差點丟了命,可是那隻手對牠一點用都沒有。 「沒關係,」修毫不在意地說,「拿來當擺設好了。」 「那可太噁心了!」布萊茲插嘴。沒人理他。 蝙蝠眼睛亮亮地探出身子:「那,那我可以抱著牠睡嗎?」 「如果你聽話的話。」修笑著摸摸牠。 雖然這趟旅行他並沒有找到想要的東西,甚至添了更多煩心事,但重新踏上熟悉的土地仍讓他心情好了不少。碼頭上,暫時沒了工作的傭兵們三三兩兩聊著天,漂亮的娃娃們迷茫地四處張望,那些大難不死的人們匆匆忙忙急著離開。修走出人群,伸手招了輛計程車坐進去,安士白島的一切被徹底拋在腦後。他現在只想快點回家,回到那個溫暖的避風港,洗個澡好好休息一下。
一路上布萊茲如往常一般喋喋不休,興致勃勃地和司機聊關於迎接世界末日的話題。修不得不時時插上兩句,以免興奮過頭的司機直接把計程車開去撞銀行大門。 「噢,我們家到了!」 「等一下!」修忽然急急打斷布萊茲,對司機說,「別停,開過去。」 司機已經把車速降下來,正打算往路邊停,隨口答了句:「你給的地址就是這……」 「開過去!快點!」 司機聳聳肩,一腳踩在油門上,大甩方向盤的同時又開始樂呵呵地和布萊茲扯搶銀行的計畫。修沒管他們,從車窗往外看。他確定自己沒看錯,那幾個在他家門口等候的人衣服上有驅魔人協會的標記。 驅魔人到他家來做什麼?來找布萊茲?或者根本就是來找他的?修搖上車窗坐回去,神色嚴肅起來。
修沒走遠,但也沒敢離家太近,就一直在附近街道上徘徊。晚上他們隨便進了家餐館。修心裡煩亂,一直沉默地整理思緒,連自己吃了什麼也不知道。 布萊茲坐在修對面切盤子裡的牛排。他現在只有左手,無法一手固定牛排一手下刀,那塊牛肉又不足五成熟,肉質柔韌更加難以切開,結果他砍來砍去也沒切下一塊來。布萊茲卯足了勁和牛排對戰,牛排滑來滑去就是不肯聽話,餐刀砍在盤子上乒乒乓乓響。他正砍得上癮,眼前忽然一空──修被吵得不耐煩,看也沒看把他盤子搶過去。 布萊茲看著修一邊俐落地切牛排一邊低頭繼續想心事,忍不住開口:「啊……」 他剛想說話,修一手叉起一塊牛肉迅速堵住他的嘴:「別吵。」 「唔是。」
熬到夜深,街道上的人越來越少。修想回去──對他這種領地意識極強的人來說,家在眼前卻不能靠近的感覺實在是糟糕透頂。他先讓蝙蝠飛過去看了看,確定家門口沒人在等,才走過去。正要轉進自家所在那條街,修忽然拉住布萊茲。 「怎麼了?」蝙蝠問,牠又飛高看了看,家門口的確沒人。 「他們躲起來了。」修面無表情地說,扯著布萊茲轉身就走。 蝙蝠正疑惑,一抬頭看見小鳥們的影子順著牆壁和地面飛回來,融進修的影子裡。蝙蝠嚇了一跳,戰戰兢兢停在修的肩膀上。 修心情很差。之前他還可以抱有一線希望那些人不是來找麻煩,但現在看他們居然躲起來等自己,已經可以確定不是什麼好事。 布萊茲難得安靜地跟著修,看上去對即將發生的事充滿期待。 修正走在大街上,手機忽然嗡嗡響起來。那只倒楣的手機從昨晚就開始罷工,大概是之前在安士白島時給撞壞了。也不知這會它怎麼突然神奇地恢復工作,修有些驚訝地把它掏出來,上面顯示有一條未讀短信: 「不要回家。扔掉手機。」 修臉色一變,立刻扔掉手機一腳踩爛。 那條短信是管家沃爾森發給他的。
夜更深了,一個人影靜靜立在高樓頂上,像個沒有實體的幽靈。 下面街道上,修看著地上踩爛的手機,有些發愣。 「嗯?到底怎麼了?」布萊茲在一旁問。 「不知道。」修說,顯得有些慌亂,「他們……」 他一抬頭,卻只看見布萊茲表情錯愕的幻影──就像水面上的影子一樣,一晃,就那麼消失了。 修疑惑地伸出手,一股鋒利的風壓從天而降。修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身體已經敏捷地避開。 然後他才發現,那是一個戴著面具的男子從天而降朝他襲擊。那人一擊不成,一晃又朝他逼過來。這一切發生太快,修甚至還沒看清對方是用什麼朝他攻擊,那人已帶著巨大的風壓閃到他面前。 修來不及躲。火光在那人之後閃現,更急速地朝那人背後直轟過來。那人又如之前的布萊茲一般,水中幻影一樣就這麼在修面前不見了。 來勢洶洶的火球失去目標,在修面前轟的炸開,消失在空氣裡。 「讓他跑了。」布萊茲的聲音響起。 修隨手搧了搧面前飛舞的火星子,正想找那個面具人的身影,手腕被一下握住。 「別離開我。」布萊茲的身影從火光中顯現出來,「是空間魔法。這次碰到麻煩的傢伙了。幸好剛剛他沒把我扔出太遠,下一次不知道還有沒有這麼幸運。」 修環顧四周:「他還在?」 「不知道。會空間魔法的傢伙如果想躲,你根本不可能覺察到他的存在。」布萊茲說著又把修拉近了點,「這周圍已經變成他的領域了,貼緊我。」
修警惕地環視周圍,影子在地上擴散開。 「您這樣是找不到他的。他已經不在這裡了,現在大概正躲在千里之外偷窺呢。」 「你剛剛說這裡變成他的領域了?」修一邊探測四周一邊詢問,「他之前把你轉移到別的地方去了,這就是他的力量嗎?可以隨意轉移這個領域裡的任何物體?」 「噢,您的反應速度和理解力總是這麼讓我歎為觀止,尤其是面對危機的時候。」 修打斷布萊茲:「我猜這個領域本身是不能隨意變化或移動的吧?」他已經覺察到這個區域獨特的魔法氣息,正在尋找領域邊緣。 街道上除了他們並沒有其他人。周圍建築物黑燈瞎火,只有路燈忽明忽暗閃爍著,茲茲作響。 「找到了。」修抬頭看向街口,邊界離他們只有十多公尺。得快點從這裡出去。修正要動,又不得不停下來。 「布萊茲。」 「嗯?」 「你在做什麼?」 「保護您。」布萊茲回答,說這話時他正抱著修的腰整個人緊緊扒在修背上。「請離我近點,萬一他把您單獨轉到別的地方去就糟了。」他閉著眼睛把腦袋轉到修的另一邊肩膀貼著,甚至還愜意地蹭了兩下,這讓他那番一本正經的話聽起來格外道貌岸然。 修正想說點什麼,路邊消防栓忽然炸開,高壓水流砰地噴出來。在安靜的夜晚,那突如其來的巨大聲響讓修本能地愣了下。 同一時間,一輛雙層巴士憑空出現在空中,巨大的車身豎起來正對著他們。 同一時間,幾發不知從哪裡射出的子彈出現在修的臉頰左邊。 修看也沒看──也沒時間去看,劍花一閃,僅憑聲音俐落地劈開射過來的子彈。汽車轟地砸下,從中間裂成兩半撞向地面。長長的車身重重壓下,匡匡匡把前端擠成一團後,才朝兩邊倒下去,散落的零件乒乒乓乓掉了一地。整個過程持續了好幾秒。 汽車殘骸的中間,修睜大眼睛看著前方。剛才汽車落下來的一瞬間,突然一陣凌厲的風正面朝他急襲過來。當時他高舉的劍已沒有時間改變方向,被布萊茲那樣纏著也無法靈活閃避,但一條火蛇更快地從他身後躥出來,沿著風襲來的方向反追過去,消失在肉眼看不見的空間通道裡。 緊接著被他切開的汽車一左一右砸到地上。而那風就那麼消失了──在他的眼睛幾乎能碰觸的地方。 「嗯,看來還是我更快一點呢。」布萊茲抬起頭把下巴擱在修的肩上,語調歡快地說,「我可喜歡和會空間魔法的傢伙們玩了,他們的戰術總是這麼驚險刺激,砰地就給你零距離憑空變出個什麼來,我喜歡驚喜!啊──」一顆遲到的螺絲咚地砸到他腦袋上,彈起來劃了個優美的弧線落向地面。布萊茲甩了甩頭。 「別吵。」修推開那顆亂動的金色腦袋。他又全神貫注感受了一陣,確定周圍的魔法領域正在瓦解。「你剛剛打中他了?」 「誰知道,那可是另一個空間的事。」布萊茲毫不在意地說。他還想繼續賴在修身上,後者似乎完全沒注意到,隨手甩開他走出幾步──動作看上去就跟危機解除於是卸下厚重的裝甲一樣。 「那是誰?驅魔人嗎?不,不對,他身上的力量不是神聖系的,那到底是誰?」修自言自語。緊繃的神經放鬆後,他看上去有些混亂。 「您沒事吧?」布萊茲觀察著修的表情。 「他想殺我。」修怔怔地說。 「噢,您又不是第一次碰到想要您命的……」 「可這和那些想吃我的惡魔不一樣,他想殺我。」修重複,顯得對這個結論難以接受,「為什麼?」 他沒有時間細想。有腳步聲朝這邊靠近,是他們剛剛的動靜引起了不遠處驅魔人們的注意。修只得匆匆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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