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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1254]  《折枝 上》 
作者: 困困
繪者: 雅樂
出版日期: 2015/07/22  第 11
尺寸: 0頁,  300.0公克,  21.0 X 13.0 X 1.3公分
ISBN書碼: 9789862967744
定價: 200
會員價: 200
目前無庫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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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段凌幼時被強虜入教的記憶中,
陸修文總將他折騰得夠嗆。
刁鑽任性、喜怒無常、邪佞殘忍,
縱使再相見時他武功盡失,甚至時日無多,
卻依舊不改那折騰人不償命的個性,
就連那勾人的眼,也帶著看不透的迷。

武林正道大破天絕教,
餘孽未了江湖依然殺機四伏,
段凌覺得也許自己從不了解陸修文。
說著惱人的話、掛著惱人的笑,
不在意別人的性命也不在乎自己的生死,
但為什麼拚了命的也要……保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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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殘陽如血。
一場大戰已近尾聲。
段凌與天絕教的右護法惡鬥一場,且一劍斬其首級,濺了滿身滿臉的血。他本身也受了些傷,但是戰意正濃,便沒有退下療傷,而是同眾人一起圍捕魔教餘孽。
經此一役,猖獗數十年的天絕教元氣大傷,從此再無能力為禍江湖。
段凌長出了一口氣,忽聽身旁有人叫道:「這石臺下面有條密道!」
眾人圍攏來一看,果見石臺下有處機關,露出黑魆魆一個洞口,裡頭深不見底,也不知通往何處。
有人猜道:「莫非是魔教的藏寶之地?」
又有人道:「魔教教主身死,右護法伏誅,只有那左護法不見蹤影,聽說他也是個智計雙絕的人物,說不定是藉此密道逃遁了。」
段凌越眾而出,取了火把在手,道:「我下去看看。」
青山派的柳逸與他最是親厚,連忙勸道:「段大哥,當心有詐。」
「無妨,魔教鬼蜮伎倆,自壓不住浩然正氣。」
說罷縱身躍入密道,藉著火把微光往前走去。
段凌倒不是托大,而是對魔教的機關陷阱頗為熟悉,走得幾步後,果然觸發了幾處,都是些尋常的箭雨毒砂,段凌何等功夫,輕而易舉避過了,不多時便走到了密道盡頭。
盡頭處是一扇石門,門上毫無裝飾,瞧來再普通不過。
段凌卻不敢大意,緩緩催動丹田氣海,用內勁護住周身大穴,這才推門而入。
門後是一間斗室,四個角上懸著拇指大的夜明珠,散發著幽微光芒。
室內並無任何埋伏,只一個年輕男子坐在當中的石桌旁,正低頭調弄琴弦。這人一身玄衣,渾身上下沒有一樣飾物,僅一頭黑髮用金冠束著,瞳眸亦是烏黑顏色,襯得那撥琴的雙手瑩白如玉。
他聽得動靜,抬起頭來望了段凌一眼,面上竟露出一點笑意,開口道:「阿凌,你終於來了。」
段凌聽得這稱呼,全身一震,手中火把倏然落地。
那人微微一笑:「怎麼?不認得我了?」
「怎麼會……這十年來,我日日夜夜想著回來救你……」段凌胸膛起伏,將話說出了口,才發覺自己聲音微顫。
那人站起身來,像無數個夢中那樣,一步步朝他走近。
「有這句話,也不枉我等你十年了。」
「修言……」
段凌心中激蕩,忍不住去握他雙手。
陸修言卻抬手撫上他臉頰,如玉手指在他眉心輕輕掠過,而後雙手攀住他頸項,整個人幾乎倒進他懷裡。
段凌不由得屏住呼吸。
下一瞬,卻是出手如電,一把握住陸修言皓白手腕。
只聽「噹啷」一聲,一柄鋒利匕首從他手中滑落。
只差一點點,這利刃就可刺入段凌後心。
段凌面沉如水,一字一字的念出一個名字來:「陸修文,果然是你!」
他懷中那人眼眸一轉,忽然換上另一副神氣,明明是同樣的眉眼,卻不似先前溫文爾雅,反而帶一絲邪氣,問:「你是怎麼認出來的?」
段凌平靜道:「你裝得再像,也不是陸修言。」
陸修文被他戳穿身分,卻一點也不動氣,彎唇笑道:「我跟弟弟生得一模一樣,能一眼分出我兄弟二人的,就只有師弟你而已。」
段凌哼地一聲,說:「誰人是你師弟?」
「難道不是麼?當日你拜師的時候,我可也在場,嗯,師弟還向我這師兄磕了一個響頭呢。」
段凌出身名門正派,父親更是一派掌門,但他年幼時曾被魔教之人擄走,在教中待了幾年,當時為了活命,不得不拜那魔教教主為師。此事乃是他一生中至大恥辱,此刻聽陸修文提起,焉能不恨?登時一掌拍出,喝道:「你那魔頭師父已經死了,我這便送你去同他相聚。」
陸修文是那魔教教主的得意弟子,本身天賦極高,十年前就已習得一身邪派功夫,如今十年過去,功夫想來更為精進。段凌不敢輕敵,這一掌速度極快,當中暗藏數種精妙變化,隨時隨地皆可變招。即使一掌不中,他也有後招可接,掌勢連綿不絕,叫人難以招架。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這一掌竟結結實實地拍在陸修文胸口上。
陸修文不閃不避,像個絲毫不懂武功的人,中掌之後,更是連退數步,唇邊印出一絲血痕。
「你……怎麼……」
「久別重逢,師弟卻是這般對我,真是好狠得心。」陸修文舔了舔唇邊血漬,似笑非笑地望著他,道,「不過我若是死了,你這輩子都別想知道修言的下落。」
說罷,按著胸口咳嗽起來。
段凌不知他是不是做戲,但為了陸修言,只好上前扶住他胳膊,問:「修言在哪裡?」
陸修文雙目微閉,彷彿隨時都會斷氣。
段凌不信他連這一掌也挨不住,伸手去扣他脈門,一探之下,卻發現他脈象奇特,丹田內空空如也,一點內力也無,一身武功……已然化作烏有。
段凌驚愕不已。
曾經飛揚跋扈、不可一世的陸修文,竟已成了一個廢人?
段凌一時不敢置信,一時又懷疑陸修文另有詭計,然而幾番試探,這人都是毫無反應。段凌怕他當真死了,只好抵著他掌心輸了些內力過去。
陸修文這才緩過勁來,慢慢睜開眼睛,說:「就知道師弟捨不得我死。」
段凌不去理他,只是問:「修言呢?他怎麼沒同你在一起?」
陸修文聽得笑起來:「多年不見,師弟怎麼還是這樣蠢?你當真以為會有人等你十年麼?弟弟他早已……」
「早已如何?」
段凌一顆心都提了起來,偏偏這時密道裡傳來一陣腳步聲,有人喊道:「段大哥,你還好吧?」
原來是柳逸見他遲遲不返,帶了人下來尋他。
段凌只得道:「沒事,此處並無危險。」
同時又壓低聲音問:「修言到底在哪裡?」
「放心,他在一處很安全的地方,絕沒有性命危險。不過我剛挨了一掌,胸口疼得很,突然想不起那地方在何處了。」
「你……究竟想怎麼樣?」
陸修文想了想,懶洋洋道:「我走不動路了,師弟背我罷。」
那神態語氣,彷彿仍是十年前那個高高在上的少年。
段凌氣得要命,恨不能一掌將他拍死,但為了陸修言,只好忍氣吞聲,彎腰讓他伏到背上來,背著他走出石室。
柳逸見段凌背上多了個人,自是大吃一驚,忙問這是何人。
段凌自然不好說出陸修文的真實身分,編了個謊道:「是我的一位故人,當初被人擄來魔教,吃了不少苦頭,如今終於得救了。」
他在魔教這幾年,倒有一樣好處,就是將臉皮鍛鍊得刀槍不入,說起謊來面不改色心不跳。
柳逸不疑有他,瞧了瞧陸修文,道:「這位公子氣若遊絲,想必在這魔教裡受了不少折磨。」
陸修文微微笑著,並不說話。
待出了密道,段凌轉頭一看,才發現他已歪在自己肩上睡著了。
外頭眾人問起陸修文的來歷,段凌仍是那一番說辭,這話最多騙騙柳逸這樣的年輕人,卻糊弄不了某幾個老江湖。不過此番圍剿魔教,段凌功勞不小,再加上陸修文並無內力,也就沒人計較了。
眼看魔教餘孽已經清剿得差不多了,這時卻有人「呀」的一聲,高呼道:「不好了,那魔頭的首級不見了!」
原來先前大戰之時,那魔教教主走火入魔,暴斃而亡,屍首一直留在大殿中,另派了幾個人看守。但就在段凌進出密道的工夫,那教主的項上人頭——竟然不翼而飛了。
而幾個看守之人也都已身死,且是一招斃命,連哼都來不及哼一聲。
此番為了除魔衛道,各大門派群英盡出,在場的不乏掌門、幫主之流,更有兩位武林中泰山北斗的人物,可謂高手如雲。
可就在這些高手的眼皮子底下,竟有人來去無蹤,神不知鬼不覺地取走了魔教教主的頭顱。
如此武功,豈不叫人驚駭?
望著大殿內血淋淋的屍首,人人心頭都掠過一絲寒意。試想一個人有這般本領,要取他們當中任何一個人的性命,可不都是易如反掌?
柳逸覺得後脖子涼颼颼的,抬手摸了摸,道:「段大哥,你說這是何人所為?」
「除了那逃走的左護法,也無人有這等本事了。哼,這就是魔教妖人的狡猾之處,一來可以搶走教主首級,二來又可震懾人心,叫咱們人人自危。」
其他人大抵也是這樣猜測,可惜那左護法神出鬼沒,誰也查不到他的蹤跡。眾人商議過後,為防再生事端,便一把火燒了魔教總壇,而後各自散去。
段凌本是騎馬而行的,這時身邊多了個受傷的陸修文,自然不好共乘一騎,只得去買了一輛馬車,慢悠悠地往回趕。
陸修文傷好得極慢,一路睡睡醒醒,睡著時氣息微弱,簡直像死了一般。段凌本想找個大夫來瞧瞧的,但想到這人乃是魔教教主的愛徒,又是他平生至大仇敵,當年身陷魔窟時,也不知挨了這「師兄」多少打罵,實在沒必要如此好心,便由得他去了。
這樣過得幾日,陸修文倒也漸漸好了,但不管段凌如何逼問,他始終不肯說出陸修言的下落。段凌倒是想嚴刑拷打一番,可瞧他那半死不活的樣子,恐怕只動得一根手指,就要吐血而亡了。
段凌不得不壓下心中怒火,一路好生照料著,花了半個月之久,才回到老家青州。他在此地有一處別院,地方僻靜得很,平日裡多半在此練武的。因陸修文身分特殊,便想先將他安置在這裡。
陸修文也不客氣,下了馬車就問:「師弟住哪間屋子?」
「怎麼?」
「你這主人住的,自然是最好的地方,如今師兄來了,可不該讓給我麼?」
一邊說,一邊往內院走去。
段凌差點被他氣笑了。
不過是個階下之囚,卻想著要鳩占鵲巢了,天下間哪裡有這樣的道理?當下一把扯住他胳膊,冷笑道:「誰說要讓你住屋裡的?」
轉頭對管家道:「拉他去地牢裡關著。」
管家呆了呆,說:「少爺,這別院並無地牢。」
陸修文噗哧一聲笑出來。與陸修言一般無二的臉孔,只是一雙眼睛格外烏黑,透著又是驕傲又是狡黠的神情。
段凌一口氣憋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來,咬咬牙道:「那就讓他睡柴房!」
陸修文平常伶牙俐齒,黑的也能說成白的,這時卻沒有作聲,只望了段凌一眼,跟著管家走了。
段凌一夜好睡。
第二天清早起來練了一趟拳,吃了一碗粥並幾樣小菜,這才想起彷彿少了點什麼,把管家叫了來問話。
「我昨日帶回來的那個人呢?」
「今日未曾見過,可能還在柴房裡睡著。」
段凌看看天色,見日頭早已高升,心道他又不是捉陸修文回來當大少爺的,便扔了筷子,自己去柴房尋他。一路走一路想,他雖不能酷刑折磨那人,卻可叫他做些下人的活計,挫一挫他的銳氣。
當年他自己身陷魔教的時候,可沒少給陸修文當牛做馬。
柴房地處偏僻,管家因怕人跑了,派了兩個護院看著,倒像是牢房的模樣。段凌推門而入,頓時一股黴味撲面而來,裡頭蛛網密布,非但髒亂不堪,而且又黑又窄,根本沒有容人睡覺的地方。陸修文縮在角落裡,背靠著牆壁,頭枕在粗硬的木柴上,顯然仍在熟睡。
段凌走過去踢他一腳:「喂,起來。」
陸修文「唔」的一聲,身體往裡縮了縮,卻並沒有睜開眼睛。
段凌低頭一看,見他臉色比前幾日更為蒼白,連嘴唇都失了血色,再伸手探他額角,只覺燙得嚇人。
段凌這才知道他是病了,看一眼他身上睡得皺巴巴的衣衫,沉聲道:「怎麼不給他拿床被子來?」
幾個下人面面相覷,誰也不敢出聲。
誰會給一個睡柴房的人準備被褥啊?若是準備了被褥,是否還要再備床榻?若是備下了床榻,是否還要別的?這到底是住柴房還是住客房?
段凌也沒工夫追究這個,略一沉吟,便將陸修文抱了起來,一面吩咐道:「去請大夫過來。」
管家應聲去了。
因事出突然,來不及打掃客房,段凌只好把人抱去自己房間,連自己的床也給他睡了。
陸修文睡得極沉,一路顛簸也沒有清醒過來。他睡著之時,瞧不見那一雙略帶邪氣的眼睛,倒是與陸修言更像了。
他二人本是雙生兄弟,容貌十分相似,性情卻是天差地別,一個溫文如玉,另一個卻心如蛇蠍。
段凌記得陸修文有一條白鱗鞭,乃是用蛇皮鞣製而成,打在身上皮開肉綻,疼得人死去活來。陸修文心狠手辣,動不動就用鞭子抽人,段凌有一回被他抽得在地上打滾,若非陸修言替他求情,之後又偷偷送他傷藥,他恐怕早已死了。
當時段凌就暗自發誓,等他將來練好了功夫,總有一日要將陸修文吊起來抽一頓鞭子。如今這人倒是落在他手裡了,但別說是抽鞭子,只是讓他在柴房裡睡上一晚,就已病得半死不活了。
怎麼輪到他頭上,報個仇就這麼難?
段凌苦笑不已。
所幸管家辦事還算得力,沒過多久,就將大夫請了過來。那大夫姓姚,四十多歲年紀,一把山羊鬍子,是青州城中的名醫,很有一些真本事的。段凌也認得他,連忙請他到床邊來診脈。
姚大夫伸手搭住陸修文的手腕,撚了撚鬍子,搖頭晃腦一陣後,忽然「咦」的一聲,自言自語道:「奇怪……這脈象……怎麼會……」
他這麼一驚一乍,聽得段凌眼皮也跳起來,胸口無端煩悶,問:「他到底生了什麼病?」
「不過是外感風寒,老夫開一副藥方,再好生將養幾日,也就好了。只是……」
「怎麼?」
「這位公子脈象奇特,筋脈盡斷、肺腑皆毒,尋常人早已熬不住了,他能活到現在,實在是匪夷所思。恐怕是他體內劇毒相互衝撞,反而保住了他的性命。」
段凌已經知道陸修文一身武功盡廢,卻不料他還身中劇毒,忙問:「可有辦法醫治?」
「醫治?」姚大夫眼睛一瞪,連連搖頭,「這等脈象,如何還治得好?就算日日用人參吊命,最多……也只有半年可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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